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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行了七日路,到这日正午时分,众人方抵达汴京开封。
不过赶了一个月的路,在祁连山时尚还觉得春意盎然,这会儿到了东京,只见太阳灼热,蝉虫低鸣,河岸垂柳郁郁青葱,十余丈宽的护龙河都被那日头照得波光粼粼,俨然已是夏日之景。
车马从戴楼门而入走进京城,长街平坦宽阔,热闹非凡,市集上叫卖声声,人物繁阜,街上雕车竞驻,花光满路。
念一打起帘子来看了一会儿,走到车前去寻展昭。
“开封真是漂亮,比五十年前还要好看了。”
她左右张望,寻着记忆回想着以前这条街该有的模样,眼里透着新奇。
“州桥南边这卖野鸭子肉的居然还在,小时候我从家里偷偷溜出去吃过好几回,味道可香了。”
“这鹿家包子当时是个香料铺,他家的丁香特别好,我还记得家里就常用他家做的水润心,一点上满屋子都是幽香。”
出了朱雀门,前面就是民居,和开封府并不在一个方向,展昭勒住马,下车向公孙策辞别。
“展侠士住在这附近?”公孙策抬头看了一圈儿。
展昭略一颔首。
他笑道:“要是得空,不知可能前来拜访拜访?”
“先生若肯赏脸,倒是展某之幸。”
“客气客气。”公孙策抬手作揖,“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打搅展侠士了,开封府就在角楼大街,咱们有缘再会。”
拜别这队人马,展昭驾着车子继续往街巷深处而去。
这两旁都是普通民房和茶坊酒坊,不多时望见前面有一株茂盛的枣树,展昭这才停车,拉着念一走下来。
她略有几分好奇地打量周围。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嗯。”大门紧闭,展昭上前去轻轻抬手一推,“不过已有两年没人住了,也不知现在里面成了什么样子……”
随着门扉吱呀一声打开,门上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尘土扑面而来,看得出房内鲜少有人出入。
念一捂着口鼻跟他往里走,因为此前是他兄长独居,房舍也不算大,进去便是一个小院落,两边是仓库和庖厨,正房左右各一间卧房,只是常年无人居住,到处都落满尘埃。
展昭无奈地望着她:“看来待会儿是没法闲着了。”
念一抬手赶了赶面前的灰,苦笑道:“我去打水来。”
整整一个下午,两人都在忙着清扫房屋,采买东西,简直有过年时候除旧迎新的感觉。因为没有被衾,念一只得出门买了两床回来,正要抱进卧房时,她忽然在门口站着不动了。
“怎么了?”展昭擦完桌子抬头问她,“被子不干净么?”
“不是。”念一回过头来,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们分开睡么?”
闻言他呆了一瞬,蓦然意识到什么,耳根不自觉发烫。
“应、应该吧……你看着办。”说完又垂头格外专心的擦桌子。
念一犹在原地想了许久,终是摇头道:
“算了,我阴气太重,你和我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对身体不好。”
她紧了紧被衾,遂走进屋去把床铺好。
一直忙到天黑房子才勉强收拾妥当,消耗了太多体力,两人都饿得不轻,但因时候太晚,又不方便做饭,只得下锅煮面,将就凑合一顿。
水已经烧开了,展昭打开碗橱,从里面取了两只空碗来,念一就坐在小桌旁,眼看周围被她擦得发亮,心中不由高兴:
“这才像是人住的地方。”
她探头问道:“展大哥,我以后可以在院子里养花么?”
“自然可以。”他煮好了水面,端上桌来,随口接话道,“你想养什么?”
“还不知道呢。”念一讲自己碗里的肉片尽数夹到他碗中去,“有空我出门去看看。”
“好……你不吃?”
等低头时,展昭看到自己碗里满满的肉不由微怔。
“你今天忙了那么久,比我辛苦,应该补补。”她不以为意的笑笑,“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她吃得开心,展昭亦不好再多说什么,也埋下头认真吃面。
亥时初刻,夜深人静。
开封府书房内却仍旧亮着灯光,因窗外有风,烛火摇曳不定。
包拯站在房中,手里捏着一张纸,眉峰紧皱,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在他面前停放着一具尸首,以白布遮盖,由于天气渐热,四周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包拯又将纸上内容细读了一遍,抬眸看着那尸体,从体格来看这是具男尸,但脖子以上却空空荡荡,没有头颅。
“先生,仵作那边怎么说?”
公孙策朝左右两边的捕快使了个眼色,后者忙将尸首抬了下去。
“回大人,此人已死去一日有余。”
包拯略一颔首,“这么说……还未找到他的头颅?”
公孙策垂头迟疑道:“尚未。”
听得这话,他摇摇头,拧眉叹气。
公孙策神色担忧。看得出自家大人此时心事重重,眉宇间尽是忧虑之色,想来今晚又会是个不眠之夜。
也难怪,刚上任就遇到这么个棘手的案子的确不让人省心,更何况这凶手竟如此堂而皇之地留下字迹,摆明了是对朝廷和官府的蔑视。
“罪人死不足惜,狗官能奈我何……”包拯喃喃念道。
“大人……”公孙策面色尴尬。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看来这京城的官僚也是些声名狼藉,鱼肉百姓之人,否则何至于落个‘狗官’之名。”他指了指那字迹给他瞧。
纸张和墨汁都是开封城里出产的,应当是城内之人所为,公孙策垂眸思索。
“如此说来,这人是因为憎恨官吏,才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