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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还是方才的皇帐,还是方才的那些人,唯独少了趴伏在地上的赵阔,耶律贤环顾左右,随后以一声平静淡然的询问打破了帐中的肃静。{书友上传更新}
“臣以为,那赵阔说的确有几分道理。”说这话的是耶律贤适,他保持着皱眉思索的样子,一边思忖着一边说道,“周主明显是处心积虑地要撕毁两国的和议,此番发国书责我,只是寻到了一个好借口而已。无论此事乃赵阔屈打成招无奈之下攀污大辽,或者周人编造口供制造借口,分辨起来其实都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了……即便让赵阔去与周使对质,怕也是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周国兴兵北犯估计难以遏止。”
“的确,若是周主仍然在意两国和议,那么即便赵阔的口供是他屈打成招的,周主也应该会详加甄别,定然不会只因为这一份口供便遣使来横加责难。如今周主问也不问,就凭着赵阔的这一份口供,便把陛下都当作了罪人厉言申斥,其中用心恐怕是昭然若揭的。”
高勋也是点了点头,话中的意思和耶律贤适差不了多少,这在平常的朝议当中倒是并不多见。
耶律沙却依然对口供的真假难以忘怀:“这份口供,周人借机任意编造的可能性固然有,但是赵阔自己编造出来的可能性却也不能排除。如果赵阔只是因个人恩怨私自前往灵州策动那周国的朔方军节度使作乱,就算是熬不过刑讯,怕也想不到任意攀污陛下和我大辽吧?所以臣以为此事多半出自顺义军节度使的授意。赵阔事败之后抵不住周人的刑讯,却又不肯直接开口出卖恩主。这才将主谋推到了陛下头上。”
萧约直有些想不明白:“依南府宰相的话,赵阔将主谋推到陛下的头上,却与直接供出顺义军节度使又有多大的区别?不都是给周人找到了兴兵伐我的借口?”
“赵阔此等小人……哪里懂得大国之交!”耶律沙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厮多半以为,若是只供出顺义军节度使,那么周人很可能名正言顺地单独攻击朔州,又或者直接向朝廷索要萧斡里。而朝廷为了邦交礼义就不得不退让,这就是他出卖恩主了;而要是把主谋说成陛下和朝廷,赵阔多半以为朝廷既不会退让,那周主也不至于悍然兴师。”
耶律贤伸手一拍案几,连声赞叹道:“嗯安隐这般估计也有几分道理!这种汉儿……确实多半只知小义而忘了大节,只有一点小聪明而缺乏大智慧。殊不知就算他只供出萧斡里来。朕也不可能将他拱手交与周人,也不可能听任周人攻伐朔州。两种情况下,此事都必将引发两国交战,如果这口供是赵阔自作聪明而非周人捏造,那可就是赵阔这厮枉做小人了……”
“只可惜两国交战来得早了那么几年!要是没有这事,容我大辽多练几年兵,最好是找到制作那种黑药的办法。那时候与敌周旋的把握就会大得多了……”耶律贤适满怀遗憾地叹息了几声,“现如今……赵阔的供词到底是怎么来的,其实已经没有多重要了,重要的是,南边、西南边各州需要马上进入高度戒备,防范周军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对于这一点,赵阔的估算倒是没有大错……”
室昉却是拧着眉头加了一句:“北院枢密使怕是把周人想得太好了一点……无论赵阔的供词是怎么回事,周人既然弄得出这么一份供词来。就说明其谋划北犯之事甚久,即便没有赵阔这一次自作聪明的鲁莽行为。不给周人提供如此有力的借口,恐怕周人也会刻意制造出借口来的。”
耶律贤闻言就是呆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室昉,看他的神情确实是很认真的,于是又哑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梦奇的意思,周人对我国我军的恢复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这一次趁着借口必将大举来犯,为的就是阻止大辽的复兴?而即便是我方不给周人丝毫的借口,周人自己都会想方设法制造出借口来?”
室昉话中的意思真的让耶律贤感到了难以言表的恐慌。
本来耶律贤就对现在的辽军有没有能力抵挡周军满怀疑虑,情知一旦周军大举北进的话,他多半是要彻底放弃临潢府的,就连常用的临潢府左近四季捺钵地都未必能够保得住,这一次很可能要翻过拽剌山避敌锋芒。现在室昉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周人很可能清楚地了解自己恢复力量的程度,这一次找借口完全就是选准了时机,那只能说明周人在朝中已经广布耳目了,这样的推测怎么可能不吓着他?
“臣不敢断言周人能够把握住我方的恢复程度,只是以周主的往日行事手法去估计,若非其对自身有足够的信心,以为自己的准备已经万全,那就一定不会贸然启衅的。现在周主的国书言辞激烈,口吻强硬无比,分明是不给两国以任何退路。陛下诚然不可能交出多位朝廷重臣以息祸,而且即便这样退让也未必就能够免祸;至于周人,在发出了这样的一份国书之后,只要我国没有屈服,他们当然是退不回去的,最终只能一心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