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进退两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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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陈良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战战栗栗地说:“走……走……走,走陆路更不安全,四乡到处都是日本兵,还有忠义救**和gcd的游击队,就算能侥幸走出日控区,还得面对有理说不清的**。”

“看来只能乘日本人的船了。”

钱先生的话把陈大少爷搞得哭笑不得,禁不住地摇头苦笑道:“咱吃日本人的亏还不够大吗?与虎谋皮,谈何容易呀!”

“少爷说得对,咱不能再上当了。”

陈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军统特务只是要少爷的命,而日本人一旦知道少爷不想为他们效力,那不但会要少爷的命,而且还会要咱陈家的钱。”

“那怎么办?”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真淳朴,只要东家待他不薄,就会设身处地的为东家着想,钱先生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一副紧张的不能再紧张的样子,急切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这样看着少爷坐以待毙?”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但一时半会间又拿不出个万全之策,陈斌沉思了片刻,一边示意众人喝茶,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天无绝人之路,总归有办法的。更何况家父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就算走也要时间进行准备。”

变了,真变了,那颗炸弹一下子把眼前这位炸懂事了,如脱胎换骨一般,与之前的陈大少爷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陈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而这一切又都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同时这一切又让陈老爷子死后,一下子没了主张,全靠不停忙碌支撑着的他,突然有种又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所以连语气都变得更为恭敬,“是少爷,从明日起我就着手准备,绝不会便宜了那帮王八蛋。”

越危险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陈斌再次权衡了一番,异常严肃地提醒道:“一定要不露声色,决不能让别人感到异常。当然,那么多药想一下子变现,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所以还请三位多费点心,看能不能多找些渠道,尽量不引人注意。”

“这一点少爷大可放心。”

陈斌的话语刚落,老夫子便胸有成竹地说道:“说句不谦虚的话,咱的药是有市无价,依我看用不着降价,也用不着找什么渠道,光那些个跑单帮的就能把库存消化掉。”

每隔十几二十年,南市和闸北总会经历一两次战争。

远的如小刀会、泥城之战、齐鲁战争以及北伐军开到上海跟奉军交战,近的“一二八”和“八一三”就不用说了。总之每次战争,人们都会像潮水般地涌进租界,每经历一次战争,租界上的人口也会随之而增加。

到“一二八”十九路军抗战一役,租界人口已增加到三百多万,所以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租界永远是安全的”。

硝烟刚刚散去的“八一三”亦是如此。尽管公董局深恐被战争波及,早已沿民国路口,装上一道极高极大的铁栅门,并在短短的三天里,投入成千上万人,筑起一道从西门斜桥起,沿原本不设防的陆家滨,直至大西路的二丈高砖墙;工部局也接着法租界的边防区,围绕整个区域,分段堆起沙包和架上铁丝网,还是没能挡住人们逃难的脚步,据租界当局不完全统计,此时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总人口决不低于三百五十万。

人一多,必然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

所幸的是中国人有一种蚂蚁经营的精神,即使难民,也会挣扎图存。整个租界的秩序,不但井井有条,而且一天比一天繁荣,哪怕外面烽火连天,而租界却夜夜笙歌,租界当局也把宵禁时间逐渐放宽,从晚上九点、十点、十一点,直至现在的十二点。

涌进租界的难民,白天都经营着各式各样的小生意。利益最丰厚的当属抄小路去四乡收罗租界所缺的粮食和手工物品,脱手之后,再在租界购买些五洋杂货到四乡贩卖,俗称“跑单帮”,往往可以得到几倍的利钱。

凡是两方面特别需要的东西,利润常达十数倍。而所有物资中最为紧缺的西药,其利润更是高达数十倍!

销路既然不成问题,那陈斌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想了想之后又说道:“还有在各银行的存款,全部都换成美元或英镑,回头我让几位姨娘都收拾收拾,把家里的那些黄白之物也都换了,这样走时带起来方便些。”

陈家可不是一般的富,想一下子把几百万法币都换成美元和英镑,又不能引人注意,只有通过一天一个价的黑市,而且这事又不能假手于人,陈良不敢久留,立马起身说道:“要不这样,钱先生留在家里陪少爷,老夫子去柜上放药,我呢……现在就去黑市看看,先把行情摸清楚。”

有此忠仆,老天爷还算待我不薄啊!陈斌强撑着站起来相送,并和声细语地叮嘱道:“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点。老夫子,你也一样。”

“少爷放心,我们去去就回。”

两位年长的都出去了,不知道因为形势太过危急,还是关系还没到无话不谈的那一步,两个年轻人的又坐回书桌边,很有默契地各自继续翻阅起报纸。

没文化真可怕呀!

从报纸上那豆腐块儿大的讣告,陈斌突然明白昨天的丧事为什么会办成那样,原来问题竟出在讣告上。

恍然大悟的陈斌,指着桌上的报纸,哭笑不得地说道:“《新闻报》、《申报》的态度虽然反日,但并不激烈,倒是《大美晚报》、《社会夜报》等晚报,刊登了许多各种刺激的红色新闻,不是说**如何英勇,就是说日军如何惨败。而这份报纸立场却截然不同,陈叔居然把讣告登在这张上面,唉……都怪我没提醒一下,真是百密一疏啊!”

钱先生瞄了一眼他手中的《新申报》,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连连点头道:“少爷慧眼如炬,这《新申报》的确是日本军部办的。因为上海有两大华文报纸,一是《新闻报》,一是《申报》,日本军部就以这两张报纸各取一字,名为《新申报》。可是销路不出虹口,在租界几乎是买不到的,只有少数小汉奸,拿着报纸到人家拍门而入,硬销一份而已。”

什么人看什么样的报,既然讣告登在日本人的报纸上,那来得自然也都是汉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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