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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片麦子地间横贯一条小路,路上有一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怀抱一坛汾酒蹦蹦跳跳向前,嘴里哼着从城中叫花子那学来的小曲儿,模样甚是欢喜!
父亲说今晚有客到,得以佳酿待之。书上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父亲是个美男子,母亲是个大美人,想来父亲母亲的客人也定然差不到哪儿去!她心里想着,嘴里亦跟着“啧啧”两声,湿热小舌于唇上一个来回,舔去那冻裂口子里渗出的鲜血,回味腥甜。
小路尽头是座白墙黑瓦的房子,不大不小,一家三口正合适。房前搭起个甜瓜架,夏日里若有蛇缠上去偷甜瓜吃,她便拿弹弓打它,一打一个准,捡回去给母亲炖汤喝。甜瓜架下有一张石桌配三条石凳,此时正坐着名靛色衣装的男子。小女孩冲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喊声“父亲”,才进屋去。
“回来了?”门一开,便迎来声问。
“是。母亲,她怎么还不见醒?”小女孩小心翼翼把酒放上桌,瞅一眼床上的人儿。那是个同她一般大的小叫花子,清早僵在路边。她犹豫再三,还是捡了回来,救下一命。
“叶儿,去把姜汤端来,给她喂下。”
“好。”小女孩笑嘻嘻应了声,又蹦蹦跳跳向厨房去。
她的母亲亲果真是个大美人,瓜子脸,蛾眉,杏眼。温婉如江南绵绵细雨,如细雨中那一柄斜倾于地的油纸伞,如油纸伞上绘着的千瓣梨花……
这温婉女子捏起绣花针往发间摩挲两下,目光紧锁着小女孩那娇小的身子向远,里边饱含怜惜,隐约还有丝不明的伤感。一阵恍惚,又埋下头继续为床上的小叫花子缝补破衣裳。
“翠红。”猛然间,屋外有人轻唤。她手中一紧,一滴血珠便从指尖挤出。反射性含入口中,浓浓一股子腥味萦绕齿间。她颤抖着用寒剪裁断丝线,收拾好东西,便盈盈走出门。
风拂过,撩起她两鬓乌丝。见身前那一抹靛色,不明的伤感越发深沉。
“天寒了,王大哥不进屋歇息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带上叶儿走吧!这是我欠他们一家的,与你……无关。”
无关?她目光一滞,苦笑着摇摇头,目中伤感未减剧增。
“叶儿年幼,你忍心看她惨死剑下?”
“这是她的命!”翠红忿忿接口,语气中不乏些许怨气,但刘海投下的黑影却瞬间燃起点点泪光。
男子起身,缓步踱至她身前。伸手捧起她的面庞,为她揭去眼角隐忍的泪光,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