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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人人只接一词,独独我接六词。你这欺负小孩的举动,在场的叔叔伯伯都看着呢!一传十,十传百,对珍馐楼与白鹿书院的名声都不大好吧!?昔曾皙引杖击曾子,曾子仆地。孔子言其不孝。今您百般刁难于我,我不答,正是在替您着想哪!”
胖掌柜目瞪口呆。这一番话的技巧可高了!软硬兼施说服他,又用典证明其腹有笔墨。
“后生可畏呀后生可畏!是老朽以貌取人的不是,望小兄弟海涵!今且请教姓名,他日功成名就,也好大摆酒宴贺之!”当掌柜的凭得不就是一张脸和一张嘴么?见夏叶儿非一般小娃,他既是赔礼又是恭维,深怕埋下祸根。
“姓王,单名一个眠字。王是从一王,眠是目民眠。”所以——家破人亡后的她,还要这么回答么?不!王山狼、慕容翠红已死,夏叶儿凭什么活着?
正是暗影里那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她轻轻道:“邢。刑秋杀。”
“长生秋杀的秋杀。”
多年后的一个夏日清晨,她躺在床上,斑白的发,苍白的脸,干裂的唇,微笑着细数落在那个人羽睫上的金色阳光,轻轻道:“月老手中两根线,一根连着你,一根连着我。天佑三十二年,珍馐楼大门口,我吐出自己名字的瞬间,红线成结。从此你我纠缠,不死不休!”
他亦微笑,抚摸着她的发,她的脸,她的唇,轻轻说:“不。你我缘分,定在更早之前。”
夏叶儿拾阶而上。
一楼名作蓝天厅,门后立着座巨大屏风,上面绣着碧蓝碧蓝的天,油绿油绿的草和鲜红的正翻滚着、咆哮着的地火!右上角题白居易诗一首——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登楼经大燕朝圣祖赐名而成为天下第一楼,百年前便以一壶穿云翠闻名天下。与之齐名的珍馐楼乃是后起之秀,一滴月下香令万人痴狂!传言酿造此种美酒需采天山之巅冰雪融水之精华,埋地九尺,上植兰花一片,集零落成泥之香,十年方成。今萦绕于各酒桌间的月下香必定是经千倍稀释后的,却依旧香死人不偿命!
厅内约摸有二三十桌,七人座。五百平方米的空间内没有过多装饰。赭色木材经抛光后发出明亮的色泽,沉稳又温暖;角落里几盆张牙舞爪的苏铁发出葱翠的色泽,肃穆又清新。蓦地,心静下来了,血管里似有涓涓小溪流过,击出悦耳的天籁——所谓草民,便是草一样的平民,命贱至天也不愿收,故能“春风吹又生”。柴米油盐酱醋茶,诸多人碌碌一生无为而终,即沦落作草民。也的确需来此一游,静下心,念念过去,想想未来。
小二领夏叶儿入座。世界还真小!抬眼便撞见那穷酸书生,她粲然一笑——料想那“小鼻子小眼”叔叔是进不来了。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此书生清高自傲不错,偏偏不善于表现自己,竟吐出“怜香惜谢”这等简单的词儿,倒是她报复性地接了“谢佩琼琚”,断了叔叔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