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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二)
清脆的鸟啼虫鸣此起彼伏透窗而来,她的声音隐匿其中,此刻听来几乎低不可闻:“梨花都开了呢。”
稀薄的晨光照进来,是淡淡的一缕杏色,像是深秋泛黄的一树银杏叶,很美,可是每一片,却又都带着凋零的哀伤。轻缓的曦阳拢在她身上,可以清楚地照见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凑过去,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楼下正对着一壁大花园,已经有早起的病人在廊下散步,如此居高临下的俯瞰,微微让人有些晕眩。满院的梨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堆叠枝头,一团团,一簇簇,似冬日压满枝头的皓雪,一阵风起,吹落花瓣片片,他仿佛都能闻到空气里浮动的淡雅花香,这样的恬淡清雅,如香醇的薄酒,醉人心脾,仔细辨来,如此地熟悉,却原来是她身上的气息。
她正低着头看楼下人来人往,颈间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肌肤直似玉一样滑腻,他心绪翻涌,忍不住想要探手触碰,她却忽然抬起头来,兴奋地说:“看,有鸟。”
韩学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只鸟停在电线上用尖细的喙梳理着暗灰色的毛,隐约能看见它腹部布满的横斑,乍看之下他以为是鸽子,却听它“布谷布谷”地叫着,才知道原来是只布谷鸟。那布谷鸟似乎察觉到他们在看它,竟扑腾了下翅膀“刺棱——”一下飞走了。
她怔忡地望着鸟飞走的方向,眸心似有无限惆怅:“真好,能飞得这样远。”
韩学谦的心底没来由地涌起阵阵恶寒,恰好有冷风顺势漏进来,他这才发现她身旁的窗子正掀开着一条缝,而她整个人就倚在玻璃窗上发着呆。他吓了一大跳,慌忙不着痕迹地关掉窗子,顺手把保险也带上,这才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突突直跳,可他的语气却是极温柔的:“我带了点粥过来,我去盛一碗给你喝好不好?”见她仍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执着地望着窗外,他只好出言诱哄:“你先把粥喝了,喝完我陪你去楼下花园散散步。”他把她从飘窗上抱下来,她的身子轻若鸿毛,抱在怀里几乎觉不出重量,她没有挣扎,任由他将她抱到床上,她的肩胛骨清晰地硌在他胸口,隐隐泛着疼。
他替她拉高枕头垫在背后好让她坐得舒服些,又细心地把被角掖严实了,方才转身替她盛粥。依依看着他弓着身子拿调羹一勺一勺舀着粥,保温桶里升腾的热气洇上他专注的侧脸,她的视线似也迷蒙如有水雾。
他盛了半碗端在手里,舀起一勺耐心地替她吹凉了些才喂给她吃。依依本就口中泛苦,这会儿热腾腾的白粥入口即化,只觉唇齿间尽是粥米软糯的香甜,有一股奇异的暖意袭上心头。她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到底忍不住问他:“这个粥哪里来的?”
韩学谦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震,他低头看着碗里的粥,终于低声说:“是我妈煮的。”他无意识地用调羹拨着粥,瓷质的调羹触到碗壁,发出珰珰的脆响,他的声音夹在其中,竟然是嗫嚅的:“我妈听说你住院了,特意煮了粥让我送来。”
听他蓦然提了他母亲,依依只觉得胸口一紧,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揉捏着,一下一下生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