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若即若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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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苍穹漆黑如墨,仅余的几点寒星若隐若现,周遭雾气缭绕,如梦如幻。江慈眼见裴琰俯下头来,他面上调弄的笑容似淡了几分,但那眼神带着几分专注和探究,令她心头微颤。温热的鼻息扑近,又让她有些迷糊,本能下将头一偏,裴琰湿润的唇已贴上了她的右颊。

时间似乎有一刻停顿,江慈瞪大双眼,心脏急速跳动,仿佛就要蹦出胸腔,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无法承受,湿透的内衫贴在身上,更令她觉得强烈的压迫感,终忍不住咳嗽数声。

裴琰抬起头来,笑容有些僵硬,瞬即由江慈身上滚落,躺于地上喘气大笑道:“看你吓成这样!怎么,怕我真的欺负你啊?放心吧,你这山野丫头,送给相爷我欺负,我都看不上眼的!”

江慈觉胸口难受,伸出手来不停拍打自己的胸膛,又去揪湿透的内衫。裴琰笑声渐歇,深吸几口气,站起身来,见江慈模样,冷冷道:“真是没出息的丫头!相爷我累了,要去草庐睡一阵。”说着转身向石潭右方小山峦上的草庐行去,走出两步回头道:“相爷我要睡觉,不喜人打扰,你一个人乖乖地在这里,不要又胆小害怕,来骚扰我。”说着隐入黑暗之中。

良久,江慈喘息渐止,觉心跳不再那么令人害怕,慢慢坐起身来,喃喃道:“总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总有一天,我也要欺负你一回,你等着瞧!”

她惊惶甫过,怒气涌生,猛然脱下身上湿衫,挂于火堆边,奋力踢了踢火堆,抬头向草庐方向大叫:“死大闸蟹,你卑鄙无耻,总有一天,我江慈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草庐中,裴琰坐于竹榻上,慢慢伸出右手,抚过自己的嘴唇,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江慈将湿衫一一烤干,重新束好衣裙,呆呆坐于火堆边,望着雾气缭绕的水面,良久,心中莫名一酸,将头埋于膝间。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在她身边停住,她默默转过身去。

裴琰低头望着江慈的背影,冷声道:“起来!你难道想在这里呆上一整夜吗?”

江慈沉默,并不起身。

裴琰猛然俯身,拽住她的左腕,将她拖了起来,往先前来路大步走去。江慈被他拖得踉跄而行,怒道:“我又不是你的奴才,你不要管我!”

裴琰松手,并不回头:“你要呆在这里也可以,到时有猛虎或是野狼什么的来欺负你,你可不要怪我!”说着大步向山下走去。

江慈想起他的话,终有些害怕,犹豫片刻,快步跟上,却又不敢隔他太近,只是运起轻功,紧紧跟在他身后三四步处。

裴琰负手而行,听得身后脚步声,撇撇嘴,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夜,江慈怎么也无法安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直至黎明时分,听得外间裴琰起床,听得院中“嗖嗖”轻响,知他正在练剑,忍不住披衣下床,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此时裴琰仅着贴身劲衣,白色身影在院中回旋腾挪,手中长剑快如闪电,动似光影,宛如旭日喷发,又似电闪雷鸣,龙吟不绝。

江慈再对这大闸蟹不满,也不禁低低地赞了一声。裴琰手中动作微滞,旋即右足蹬上前方大树,身形在空中如鲤鱼劲跃,转腾间手中长剑射出,寒光乍闪,向江慈射来。

江慈吓了一跳,“啊”地闭上双眼,却听得“卟”声过后,“嗡嗡”之声不绝。良久,慢慢睁眼,只见长剑没入身前窗棂之中,犹自轻颤。

裴琰施施然走至窗下,拔出长剑,看着江慈有些苍白的小脸,语气带上了几分轻蔑与不屑:“没出息的丫头!”

江慈冷冷道:“相爷倒是有出息,天天来吓我这个没出息的小丫头!”说着猛然转身,重重地将窗户关上。

裴琰下了严令,正院不许任何婢仆进入,也不让任何人服侍他,只是每日辰时,由一男仆将新鲜的菜蔬由正院西侧角门送入。这一日三餐的重任,便全落在江慈的身上。

江慈恼得半日,便想转来,知自己愈是气恼,这大闸蟹便愈是得意,索性不去理他,倒还更好。她放松心情,在正院的小厨房中哼着小曲,做上几个可口的菜肴,自然先填饱了自己的肚皮,再端入正房。

裴琰连着两日都呆于东阁,看着安澄准时送来的密件,也总是于江慈将饭菜摆好在桌上时,提步而出,一人默默坐于桌前吃饭。江慈则远远站开,两人极少说话,偶尔目光相触,江慈便转过头去。

这日用过午饭,裴琰正躺于榻上小憩,安澄入阁,躬身行到裴琰身前,低声道:“相爷,‘恨天堂’那里,有回信了。”

裴琰并不睁眼:“说。”

“总共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左堂主一句话。他说:花钱买江姑娘一命的,手上沾着上万条人命。”

裴琰坐起,与安澄对望一眼,缓缓道:“看来是他无疑了。”

“是,相爷。姚定邦容貌俊美,身手高强,素来为薄公所宠。他自夫人寿宴那日起便失踪,至今未见露面,当年借与桓国作战名义,他纵容手下洗劫了数个州县,死伤上万,后来若不是薄公替他压下了这事,只怕罪责难逃。这种种线索,都表明他极有可能就是那星月教主。”

裴琰端起榻旁茶盏,慢慢饮着,面色有些凝重,沉吟道:“若真是姚定邦,可有些棘手。”

“也不知薄公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薄公就是知道,只怕也是顺手推舟。他巴不得西北烽火燃起,好从中渔利。”

“若薄公知道真相,咱们要动姚定邦,可有些麻烦。”

裴琰站起身,在室内走了数个来回,停在窗前,望向院中。

薄薄的冬阳洒遍整个院落,江慈正坐于银杏树下,低头剥着瓜子,她每剥一粒,便将瓜子弹向空中,然后仰头张嘴去接,若是接住,便喜笑颜开,偶尔未接住,也会乐得前仰后合。

裴琰静静看着,忽然眉头微蹙,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负在身后的双手也隐隐收紧。

安澄见裴琰半晌都不说话,轻声唤道:“相爷!”

裴琰猛然回头,“哦”了一声,走至椅中坐下,再想片刻,道:“此次选举武林盟主,薄公军中也有将领参选,只怕姚定邦会兴风作浪。若是被他的人夺去这个盟主,控制了西北军中的武林弟子,东西夹击,我长风骑便有危险。今天起,各派人士会陆续到齐,你传令下去,注意一切可疑人物,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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