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欢买奴 汲桑相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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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兵士押着一群奴隶,艰难地行走着。一路上风餐露宿,跋山涉水。

每两个人用一个枷子锁在一起,一路上既缺少食物又缺少衣服,不少被抓的人都冻饿而死。

匍勒正走着,就感觉浑身没劲,眼前发黑,浑身发热。难受的是感觉时冷时热。脚底下像踩在棉花堆里,绵软无力,摇摇摆摆。走了没多远,就连带跟他锁一个枷的人摔倒了。

两人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跟他锁一个枷的人想发火,但触到他火热的身体,就忍住了,只是嘟囔了一句:“真倒霉!两个人的事儿,你提前打个招呼行吗?”

这家伙说话瓮声瓮气的。但是匍勒啥话也没说。他无精打采的,没有气力说话了。

但是张隆将军的皮鞭却已经到了。两个倒地的人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皮鞭。

见两个人挨了鞭子还起不来,张隆就下了马,大骂道“他妈的,挨了鞭子也不过河,找死吗?”走过去就踹了他们几脚。

“住手!”(其实应该是“住脚”)

原来是郭阳将军赶了过来,喊了一声,止住了张隆的暴力行为。他说:“这个小伙子是我哥哥交代的,跟我们亲戚呢。不能打他。”

张隆说道:“我不知道。说罢便上马往前扬长而去。”

郭阳走过去,喊过两个士兵,把他们两个扶起来。

郭阳一看匍勒面色极差,上前摸了摸脑门,热得烫手。便说:“这个时候,他还病了,这是郭敬老弟交代过的人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叫我该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突然阴云四合,天突然下起了雨。

郭阳怕这雨一下,更加重了匍勒的病情,就弄了个斗笠为匍勒临时遮一下雨。

但是雨霎时就停了。

就见匍勒浑身打了个激灵,脸上的鞭痕都被雨水冲没了,整个人慢慢恢复了精气神。

“我好了,刚才就像做了一场梦。本来感觉浑身有气无力呢,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突然之间精神倍增,皮鞭打的地方也不疼了。”

一同挨皮鞭的那个人,也瓮声瓮气地说:“咦!我的鞭伤也不见了,真他妈的奇怪。”

郭阳说:“真邪门!小小的一阵雨,竟然治好了他的病。便说道,哦,那既然你们没事了,那咱们就赶紧追上去吧。”

当快走到山东的时候,四百多人的奴隶,减少到二百多人。几乎饿死冻死了一半。多亏郭阳将军和郭时照顾匍勒,让他吃点偏饭。

“前边就是临清了,大家再走快点儿。”

“我走不动了,歇一会再走吧?”一位大叔哀求道。

“不行!到了临清可以休息一会儿。”张隆的皮鞭劈头盖脸就又下来了。

“别打了,我叔不是在走着吗?”一个小伙子劝了一句。这是个破锣嗓子。

张隆的鞭子也就停了——光打人就不消耗力气吗?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多卖一点力气也是不划算的。

进了临清城,就在大街上,每个奴隶一碗水,一个高粱面掺着山药面的小饼子,而且这么个小饼子还是冰凉梆硬的。

那位大叔只咬了一口饼子,就递给了侄子,说:“阳子,你饭量大,给你吧,我不饿。”

那个“破锣嗓子”叫阳子。他没好意思要,把递到面前的饼子推了回去,说:“你吃吧叔,我也不饿,瞎对付吧。”

匍勒说:“把这半块饼子你吃了吧,刚才郭阳将军多照顾我的,我没吃。”

阳子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匍勒好半天,手终于伸了过来,说了一声“谢”字,半个饼子就已经进肚里了。

阳子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匍勒。你呢?”

“我叫王阳。这是我叔,叫王祥。”

“你挺够哥们儿的,讲义气。”

“应该的啊,咱们都是受苦受难的,就该互相帮助。”

“老哥说得好。咱们就该互相帮助。我记住你了,以后我就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老家哪里的呢?”

“是武乡的。”

“哦?武乡哪个村的?”

“寨上村。”

“啊!是不是和北山东边那个寨上呢?”

“是啊,你怎么知道啊?”

“咱们距离没多远啊,我打猎的时候,还从你们村走过呢?我也是武乡人,北山马牧村。”

“啊,不远,隔着一座小山包,二十几里地吧。”

“你们是武乡的,我也是。距离你们两个的村远一点儿。有七八十里吧。”跟匍勒同抗一个枷的那个瓮声瓮气的人说道。

“嗯,都是老乡啊。互相照顾吧。”

就这样,几个老乡互相聊着天,走到了茌平。

集市上,奴隶们站成一排,任凭买主卖主们指指点点,讨价还价。

“你会说汉话吗?”一个中年男人问匍勒。

“会。”匍勒回答

“看这个挺精明的,身体也挺结实,我就要他了。”

“大叔,行行好,连我一块儿买走吧。我是汉人,也挺壮实的。”王阳主动出击了。

“呵呵,你这身价骨太肥大,比我还肥实呢,肯定吃的多。”

“不多不多,主要是能干能说。没毛病。”

“好吧,那我就要你们两个了。交钱算账了!”

交了钱,士兵把这两个卖出去的奴隶匍勒和王阳枷在一起,交给了中年男人。

这时候,王阳指着他叔王祥说:“大叔啊,能不能行行好,把这一位,也买回去呢?我们一块来的。他也挺能干的。而且也不怕吃苦,脏活累活啥都能干……”

中年男人说:“走吧,不能再要了,本来就是想要一个,现在还多要了呢。咱们走吧……”

匍勒用眼睛看了半天,寻找郭阳郭时,想表示一下感谢,却没看到人影。只好对士兵喊道:“请转告郭阳将军,谢谢他们对我的照顾,他们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住的,我匍勒会报答他们的……”

他的话也是喊给自己听的——让自己永远记住这些好心人的恩德。

这样王阳只好洒泪跟叔叔告别,和匍勒一起走进了一个新的家庭。

后来他们知道,他们的新主人叫师欢,是茌平的一个财主。

师欢买他们来,主要是为了让他们白天种地干农活,此外晚上还可以看家护院。

师欢家里有几百亩地,除了匍勒和王阳干活之外,还有本地的几十个农民佃户。

什么是地主,什么是奴隶,这下匍勒就更明白了。

早晨天没亮,师欢家的大管家就招呼这些奴隶和农民佃户起床,该去地里干活的去地里,该在家里忙乎的在家里忙乎。如果磨蹭的时间长了,就有家丁过来用皮鞭“招呼”你了。因为一个佃户刘膺爱睡觉,是个呼噜大王,人送外号“睡不醒”可没少挨皮鞭。

偏偏这个刘膺又是个“炮筒子”,挨了皮鞭就要跟家丁较劲,他的朋友逯明也跟着帮腔助威。这个时候,匍勒就会及时劝解。

在这个地主庄园里,当奴隶的地位最低,整天像个重孙子,见了谁都要矮三分。说话低声下气,不能高声。谁的话都得听,见了谁都得点头哈腰,表示尊重。

除了分包给你的每天的日常事务之外,看着活儿就要干,也就是说“革命”工作不分份內份外,只要你发现了,又没有其他要紧的事儿,你就要顺手把它干了。不能闲磕牙。放下笤帚就是簸箕,放下排插就要拿起木锨,放下铁锨就要背起粪筐。

田野里的劳动更是如此,不管你风吹日晒,天寒地冻,只要具备田间劳动的基本条件,你就别想在家里享清福。

这也没什么可怕的,都是匍勒干过的。

只是有一点儿,在田间劳作的时候,匍勒还是时常隐隐听见鼓角齐鸣,杀声震天,武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和人的惨叫声。

匍勒说:“又打仗了?”

王阳愣了,问道:“哪里打仗了?”

匍勒说:“我总是听见远方打仗的声音,你们都听不见吗?”

王阳跟逯明、刘膺等佃户们都说:“听不见。”

匍勒说:“好多年了,在地里干活我就无数次地听见过这样的厮杀声音。”

有个佃户孔苌接过话茬说道:“那说明老兄你是特殊人物,我们怎么啥也听不到呢?”

匍勒也看出孔苌读过书,很稳重,有主见,不像王阳、逯明和刘膺那样莽撞行事。所以凡事就跟孔苌商量。孔苌发现匍勒虽然没上过学,但是求知欲和自学能力都很强,所以也愿意跟匍勒交流。两人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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