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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太后的时候,楚千岚眼里带了些不自知的温情,想必那是在大楚,唯一给过他一点点温暖的老人家了。
“至于皇后娘娘,自太子死后,便一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直到现在也没能走出来。不过据说太子妃时常进宫陪伴,皇后如今倒也平和了许多。太后病倒后,太子妃协助皇后娘娘将后宫事务又接手了过来。”楚千岚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缓缓说道,“太子死了,膝下又无所出,康王对皇后与太子妃倒也不错,至少面上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若棠想起大楚时那残酷的兄弟残杀,忍不住叹道:“谁能想到,笑到最后的竟会是从没引人注意过的康王呢。”
“还有沈家,你要不要听?”楚千岚对如何评价康王没兴趣——他对任何从若棠口中说出来的男人都没有兴趣。
若棠扬扬眉头,“小舅已经跟我说过了。”
“最新传过来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若棠对沈家那些人其实已经没有了关注的兴趣,知道沈家没落了,知道他们过得不好,若棠就很放心了。
“沈家可谓是墙倒众人推,原本沈大人在朝中时就得罪了不少人,自他失势后,自然少不得落井下石的人,沈家二房三房无辜受到牵连,更是怨声载道,将满腔怒气与怨气都发泄在沈大人身上。沈大人无奈,只得带着老母亲的灵柩,领着疯疯癫癫的沈夫人回沈家远在信城的老宅。原本沈大人还想寻陆正礼回沈家的,不过一来找不到人,二来,沈夫人疯癫的厉害,片刻离不得人,否则就要惹出事端来,令得沈大人实在焦头烂额腾不出手来,只得作罢了。”楚千岚笑着道:“在回信城的路上,沈夫人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真是自己掉下去淹死的?”若棠眉心一跳。
楚千岚赞赏的看她一眼,“被你猜中了,她不是自己掉下去的,而是被不堪重负的沈大人亲手推下去的。”
若棠听得唏嘘不已,“想当年,为了将沈夫人扶正,他不惜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害死了我娘,到最后,他却又亲手将沈夫人杀死了。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怕。”
“很不幸,沈大人害死沈夫人的事落在了船家眼里,船家告发他杀人,沈大人被丢进了当地的牢狱里头,听说没有熬过刑,当场死了。”
他说完这话,便有些紧张的盯着若棠,生怕她会因此而觉得不忍或者难过,毕竟那人再是不堪,也是她的父亲。
若棠却只是感慨的叹息一声,“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也算不错了。”
“你不难过?”楚千岚忍不住好奇。其实他知道,她的心肠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强硬。
“不难过啊。”若棠无所谓的笑了笑,“早在他亲自下令打死我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不是我的父亲了。于我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更何况,的确是沈安邦亲自下令打死了沈若棠。真正的沈若棠已经死了,她本就对沈安邦以及沈家人没有半分感情,又怎会因为沈安邦的死而觉得难过?
……
很快到了腊月,若棠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五个多月了。她平日里吃得好睡得好养的十足的好,无论哪个见了她,都说她怀相很好,王后甚至亲自动手给她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起小衣来,内廷上上下下更是拿出了当年对待淑贵妃一样的热情与态度来对待若棠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满宫廷的人都要提心吊胆,生怕目前这最为金贵的太子妃不当心出了什么差池的原因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这样的小心翼翼弄得若棠委实哭笑不得,原还想出宫找小舅他们玩,瞧这架势,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落地之前,她恐怕是走不出宫门半步的。
若棠也不忍心为难这些整日里盯着她肚皮提心吊胆的宫人们,顶多无聊的时候就跟宫女们插插花,玩玩双陆等一切安全至上的小游戏,倒也顺顺当当的将日子熬到了大年三十了。
对于除夕这个不论放在哪里都十分重要的节日,也不知是不是上回大楚的除夕宫宴给若棠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她心里下意识的不太喜欢这个节日。
不过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
若棠换上太子妃那身隆重的衣裳,与楚千岚一道跟随百里煌祭拜百里家的列祖列宗,之后基本就没她什么事了。
百里煌见若棠神色怏怏,还以为她是哪儿不舒服,也顾不上绷着了,待祭完了祖宗就让她先行离开,倒惹得同行的肖敏好一番羡慕嫉妒。
依例,晚上就是宫宴,她作为太子妃第一次亮相这样的宴会,自然该慎重隆重的对待。
正对镜梳妆着,楚千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既然不太舒服,今晚的宫宴就不用去了。”
“嗯?”若棠甚是诧异的停下描眉的动作看向他,“可以不用去?”
楚千岚笑道:“你身子愈发重了,这天寒地冻的,万一不当心吹了风受了凉可怎么是好?父王与王后娘娘那里都发话了,你若不舒服就不必去凑热闹了。”
若棠眨眨眼,欢喜的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立时丢下手里的螺黛,长长舒一口气,“正好省了那一番应酬,不过——”
她看向楚千岚,撅起嘴来,“今晚我要一个人过?”
“不是还有孩子陪你过?”楚千岚笑话她一声,伸手点了点她噘起的唇儿,“好了,别孩子气了,不然一会她们又要笑话你。你乖乖的跟她们玩儿,我答应你早点回来陪你守岁,好不好?”
待楚千岚走了,若棠倍觉无聊,采青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抿嘴一笑:“娘娘您若是无聊,不如再叫吉祥来陪你玩双陆?”
若棠摇头,这一群人,也只有吉祥跟她的水平一样——差的惨不忍睹!
“那,咱们剪窗纸吧,奴婢还会好多花样呢。”采青又建议道。
若棠又摇头,游移的目光漫无目的的看来看去,最后落在采青手腕上,立时精神一震:“采青,你这镶金翡翠玉镯打哪儿来的?”
采青脸上一红,慌忙将衣袖滑下来遮住手腕上那成色十分好的玉镯,磕磕巴巴的说道:“这、这个是娘娘您以前打赏给奴婢的,您忘了呀?”
若棠看她那模样就知道有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打赏过你这只镯子,不是新的,这上头的雕花看着还有些眼熟……”
“不眼熟不眼熟。”采青做贼心虚似的想要将手抽回来,又怕控制不好力道伤了若棠。但心里又着急,生怕盯着那镯子看的若棠瞧出什么端倪来,一时急的冷汗都要下来了,“这是奴婢那天……那天不是替您跑腿嘛,王后娘娘见奴婢可爱的紧,一时高兴就将这镯子赏给奴婢了。”
“真的?”若棠狐疑的抬头瞅着她。
采青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奴婢怎么敢欺骗娘娘您呢?”
“小骗子。”若棠嗤一声,扬声唤道:“吉祥。”
采青一听若棠喊吉祥,急的想钻进地缝里的心都有了,“娘娘您别叫别叫,奴婢说实话还不成吗?”
可惜她已经没有说实话的机会了,因为吉祥已经不知从哪儿飘了出来。
若棠也不说话,拉过吉祥的手腕一看,果然看见吉祥手腕上也戴着只同样成色与做工的镶金翡翠玉镯,只不过采青那只镯子上的雕花是缠枝莲,而吉祥那只是凌霜梅。
若棠将两只手腕摆在一处,似笑非笑的瞧着将脑袋垂在胸口一副没脸见人的采青,“这两只玉镯看着就是一对儿,倒是有些奇怪了,怎么一只在你这儿,一只却在吉祥这儿?”
吉祥面无表情的看了采青一眼,“那只是我兄长的。这对镯子是我娘的遗物,一只给了兄长做传家用,一只给了我做我的嫁妆用。”
若棠愈发惊奇的睁大了眼,“既是你们家传家用的,想必就是如意未来的妻子该拥有的,怎么会出现在采青手腕上,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娘娘,您欺负人!”采青终于不干了,酝酿了半天只满脸通红的憋出这句话来,一跺脚捂着脸就冲了出去。
“小丫头就是脸皮薄,女大当嫁嘛,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若棠心情终于好了起来,看向吉祥道:“两情相悦没有错,不过私定终身什么的,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采青是我身边一等一的好丫鬟,你兄长想要娶她,不亲自来我这儿提亲,我可是不会应的。”
吉祥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属下会如实转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