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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幕城微微一怔,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触觉全部都集中到了那只被她牵着的手上,只觉得不真实,即便是他牵着她的手,这念头一闪就被他掐灭,她如此主动见所未见。
这一恍惚一愣怔的瞬间,尹莫幽手上忽然使力,按着他的手,手肘一用力,就硬生生地撞在他的心口上。
廖幕城眸中瞬闪凛冽寒光,未见他如何动作,身体已经顺着她的撞击飘然滑到一边,那手腕一转,尹莫幽已经背对着被他按压在怀里。
他低头,尹莫幽已经扭过脸来盯着他,那模样分明已毫无抵抗之力,可那寒冰一般晶亮的眸子却依旧含着倔强,只是一个对视,他便能看清她不打算道歉,亦不打算求饶。
那倔强瞬间燃烧了他渴望征服的恶念,灼痛他不受控制的神智,他忽然手一松,手指往上,灵巧地捏了她的下巴,俯下头去。
林间月色忽然变得温柔,风儿也变得无比熨帖,连那哗哗溪水似乎也开始脉脉含情。
他的唇舌间,是一道他从未曾体验见识过的美好滋味,如一帧他曾经向往或者幻想过的风景,此刻,他仿佛看见第一次见到她时,年幼的她在竹林里穿着粉色罗衣,那竹林青幽,溪流潺潺,有鱼儿在溪中自由徜徉,那般甜美的柔软。
他心底痛极又眷恋,纵容自己恣意追逐,恣意翻搅,似要将那忽然离去,那杳无音讯,那遍寻不着,那不知归期,那冷漠对抗,以及那一腔痛了他乱了他让他不知所措的所有不知名的情绪,都尽数地还给她。
尹莫幽惊住,优昙花忽然在她的鼻息唇齿间绽放,所碰所触间皆是淡淡的飘逸香气,那香淡雅隽永,但却带着狂风暴雨肆虐一般的狠劲儿,她在那狂风里单薄挣扎,体会着风雨零落的肆虐。
月色柔美,林中似也多了淡淡温馨香甜的幽微氛围,他与她交锋对峙妥协愤怒让步各种对抗中,却在这柔暖之外,似细碎波光,凌乱不可收,那般凌乱懵懂的情愫,不知何所起,亦不知何所终,只知山林寂然,清风徐来,他拥她入怀。
尹莫幽猛地一醒,双手使出力气,将他推开,眸中窜起怒火,灼灼烧人:“廖幕城!你发什么疯!”
廖幕城恍然松开禁锢她的双臂,鼻间气息尚有虚浮,他眸含清雾怔怔望她,一向慵懒地微睁的眸此刻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那眸中似乎痛意夹杂着眷恋,浓郁的孤独悲伤扑面而来,如此真切,真切得让她移不开眼。
“你——“尹莫幽有些怔,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心忽然如撞入了鹿儿,不知是怪自己不曾防备,还是有别的情绪,她别扭地转开脸,那本欲出口的怒斥竟换了番言语,“我——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急于离开。”
廖幕城静立无言,白袍随风飞扬,那怅然之伤随水波一去万里,痛意无尽头。
“离开?”许久,他终是开口,“你就这般——想离开?”
“想。”尹莫幽毫不犹豫。
这般爽快干脆,叫他只觉得一口闷气窝在心窝子,憋闷难言,困如囧兽。
“为何?”他许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为何?世子应该知道。”尹莫幽坦然地望着廖幕城,“我曾贵为相府嫡女,为何此前活得步步艰难,恶名昭著?皆因皇后的手伸入丞相府后院,一手遮了我们母女俩的天,我母性子纯善,我又鲁莽爽直,母女二人被人构陷设计,势单力孤,终不得不受制于人,险些失去活路。”
“……”廖幕城愕然,她性子鲁莽?他怎么从来不曾见过鲁莽的她。
“尹府第三代只有我与尹倩儿两个女儿家,十年不曾再有任何子嗣,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刻意设计?此事疑团重重,先是祖母恶意刁难,再有皇后撑腰的田氏母女嚣张欺压;
我但凡是个男儿,自能出了尹府,走入外边的大天大地里,建功立业,活得顶天立地,何来这般龃龉不堪;
奈何我是一闺阁女子,无论我做什么努力,祖母一句话,可能我一切的努力就都没了;想了又想,方知我与我娘的活路就维系在外公身上,如果外公仕途通达,我们在府内的地位就牢不可破,而外公一旦失势,我们必然会被田氏母女踩在脚底下,对手有明有暗,都绝非是我如今能动之人,既如此,留在京城尹府何用?
再有陛下高深莫测,此时帝后势力悬殊,父亲在政治上支持陛下,公然与皇后对峙,皇后动不了陛下,自然会拿他泄愤,丞相之位虽显赫,可着实是危如累卵,随时都有倾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