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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的使节入殿后,也就宇铜笑闹数语,众人喝了一盏茶的工夫,圣驾便到了。
殿门口传来宫人一声唱报,宇铜立马顺着尹莫幽的攻击,就地一滚,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与其他使节一齐起身行礼,百官跪迎。
听得一众脚步缓缓入殿,片刻后,御座之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诸位爱卿,平身吧。”
百官谢恩平身,恭立垂首站在席后。
“今夜朕宴众卿,君臣同乐,一则为边关回朝将士庆功,一则迎接乌旸国、岳秋国两国的使臣,大家难得聚一聚,不必拘着,入席吧。”
百官再次谢恩,这才坐下入了席。
听得悠扬的丝竹声起,身着彩衣的宫女踩着纤纤碎步滑入大殿,宫人捧膳而入,菜肴精美,器物绝伦,。
尹莫幽抬眼,只见明珠照殿,芳樽兰麝,清歌雅韵。
廖尘封一人孤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深绯色里衣,浅黄色奢靡龙袍,临高望来,人如云端遥,威不可侵,贵不可言。
在廖尘封右手第一个席位上,俨然坐着一身雪银色外袍的廖幕城,男子容颜清华流淌,玉润风姿,卓然不凡,两人隔空相望,尹莫幽见廖幕城唇角噙着笑意,懒懒地往座位的一侧斜着一倚,右手托着下颌笑望她,那眸光在金殿辉煌的灯火里,显出几分朦胧迷离。
尹莫幽看他笑得如此明艳,不觉就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继而默默低头。
嗯,那厮从她这个角度瞧着,是挺好看的,但是秀色可餐不代表看饱了真能当饭吃,面前有饭菜,还是开动吧,原谅她不解风月——饿了。
廖幕城微微低头,掩了眸底浓沉笑意,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女人,刚才谁在百官使节面前说他勉强能过眼来着?
回头,再去找她细细算这笔账来!
能讨得什么样的利息呢?
喏——让他想想,捏住这丫头把柄的机会可不容易得到!
抬眼望时笑意已恢复惯常的散漫之态。
听得上边传来廖尘封的声音,瞧着他慢悠悠举起面前金樽来,道:“今夜诸位使节在,朕正宴请百官,议和之事且待日后再谈,今夜朕便与诸位饮上三杯,愿国泰民安;宴后请诸位爱卿到湖边赏戏,此戏乃皇后亲自指挥排练,为父亲莫宰辅庆功,希望诸位今夜能玩得尽兴。”
百官闻言皆起身举杯,望向御座,齐声谢恩。
饮毕,落座,但见殿内歌舞清雅,明珠生辉,帝王执着金樽,酒光晃着眉宇,群臣笑意熙熙,一派盛世承平之乐。
但有些头脑的臣子,都在疑惑,陛下究竟在演哪一出?
皇后这唱戏演就演呗,还要他特地指出,是为其父庆功,难道青州军将士就不配此庆功宴?
便是莫党一派的人,心如明镜,也依旧不解,莫家势大,野心勃勃,陛下的昏庸软弱不过是作态自保而已。
莫家乃开国之臣,传承六百年的世家大族,其势非廖幕城一介世子或凭陛下的睿智隐忍便能敌得过的,皆因莫家祖训,莫启始终不肯担那乱臣贼子篡位之名,这才隐忍多年未曾起事。
当年,正因莫家功高势强,自先帝之祖仁宗皇帝时便有意弹压,立储时与莫家结交的皇子都被赐死,只是莫家乃门阀世家,其势如老树盘根,哪里可能连根拔除?
仁宗徐徐图之,对莫家的弹压历经两朝,到了先帝时期,莫家已差不多退出朝堂,领着朝廷俸禄若闲散官员。
谁知西肃、岳秋两国联手叩关,城破如山倒,三个月便打到了京畿三辅,刀锋直指京城!
朝中忙于收复失地,此时却发内乱,先帝胞弟越王在南方举兵造反,内忧外患,两线平乱,怎一个灭顶危局。
朝中眼看压不住局面,先帝想起高祖皇帝建立江山时,曾结识莫家先祖于村野,得其辅佐谋得江山,于是只得破例,登莫家之门,拜将联姻,莫家助先帝先除外患再平内忧,再度势拔云天。
先帝只得再此谋取弹压,最终却驾崩于一次宫宴,死因至今成谜;莫家辅佐廖尘封做了帝王,从此朝堂之上,再无清明国君,唯有对莫家唯唯诺诺的廖尘封。
自陛下登基,莫家谋势,军权在握,如今已掌控江北水军,扼明月咽喉要地,明月朝改朝换代怕是难以避免,便是跋扈刚愎的太子继位,那时,只能是傀儡了。
陛下睿智隐忍,即便有明君之能,怕也难以撼动莫家之势,皇权后权实力悬殊,朝中百官皆出于士族大姓,百年兴盛,数代富贵,有谁愿赌上一族兴衰九族性命,去冒险辅佐一个孤危的帝王?
莫家若废帝自立,除了廖家子孙,公侯门庭皆可自保,不过是换一朝天子而已,臣子依旧是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