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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时,林曦总算到了宫门前,未有停顿直接进了皇宫,一路被带往了宜景宫,而赵靖宜终究因为宫禁没有赶来。
此时夏景帝正背手而站,林曦下跪行礼,摆了摆手免了礼节,林曦跟随着夏景帝进了淑妃寝殿。
里头几个太医正轮流把脉,见到夏景帝匆匆行礼,然后便看到了林曦。
四年前在睿王府被这个小子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如今还得再来一次,或许心里有了底,这群太医心里酸溜了一下,倒也将淑妃这几个月的病理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林曦点了点头,便凑近淑妃把脉。
“皇上,九皇子来了。”
夏景帝皱了眉,“这里正乱着,让他回去,知道他记挂着淑妃,等好些他再来探望吧。”
林曦摸了脉象,心里有了底,闻言便道:“皇上,九皇子跟着学生学过几年医,对冷梅之毒也知之甚详,若是无碍,可否请他相助?”
对于这个儿子,夏景帝关注不多,近几年因对蜀王梁王不甚满意才稍微重视起来,赵靖宇时常跟着赵元荣出宫拜访林曦倒也有所耳闻。又想到赵靖宇对淑妃不是母亲似母亲的儒慕之情,淑妃中了毒想必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心里一软,“让他进来吧。”
不到两日,赵靖宇已呈憔悴之态,红着眼睛哑着嗓子跪拜在夏景帝面前使劲地磕了一头,“多谢父皇。”那嘴角的一串燎泡让夏景帝分外动容。
“去吧。”
淑妃中的毒其实不深,与赵元荣当初生死一线还差的远,就是时日有些长,日积月累之下损耗了身子,然后便爆发了。
赵靖宇学医可比林曦认真的多,两人探讨了一番便有了决断。
只是淑妃不仅是个妇人,还是夏景帝的妃子,林曦作为成年男子,实在不好对着淑妃的胴.体做什么,若是闲言碎语出来,引起帝王震怒可就遭殃了。
而赵靖宇,已经十四,即将可以娶亲的小子,也该是避嫌的时候。
这依礼守礼,名节大于天的时代,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赵靖宇看到林曦取出一包银针,光泽闪亮,显然是新制,他忽然想到几月前林曦信件中所提到的,却没想到这副他朝思暮想已久的银针会以这种方式赠送给自己。
林曦知道自己很是卑鄙,这种趋利避害的行为极令人不耻,在赵靖宇的惊讶又了然的目光下,他老脸一红,顿时一收手,便道:“你在边上看着吧,若有不明之处,再问不迟。”
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他无法置身不理,硬着头皮想着如何让皇帝同意,哪怕身着单衣也行,当然更有可能在震怒之下直接将自己拉出去砍了脑袋。
然而他忽然感觉到手上一轻,回过神赵靖宇已经取走了银针,大步朝夏景帝走去。
林曦曾与赵靖宜合计,淑妃若是九皇子自成一脉,共进退,于他们也是一大威胁……如何分化,还是他想出来的,让赵靖宇走进帝王的眼前,又因庶妃庶子提醒夏景帝不易太过接近,增加戒备。
夏景帝虽不满不愿,可跟淑妃的身体比起来,倒也退了一步,只是必须要他在场,且淑妃定要着衣,林曦和赵靖宇互望了一眼,答应了。
医治方案已定,他们便着手调理淑妃的身体,以便施针,一心一意放在病情上,不管夏景帝重怒之下,后宫如何鸡犬不宁。
越是年老的帝王越害怕死亡,夏景帝下定决心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是以后宫之权回归太后,所有的宫妃一律禁足,伺候的宫人随时会被带走问话,有的能回来有的便直接消失,顿时后宫上下人心惶惶。
一宫一宫排查下来,即使是长秋宫和丽正宫都不能幸免。
“贤妃娘娘,杂家奉太后之命请凝露姑姑及几个宫女内侍前去问话,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一个头发半百的太监挽着拂尘弯着腰恭敬又不谄媚地朝贤妃笑着,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粗壮的内监和嬷嬷,再后面便是多名禁军侍卫跨刀而立,面容肃穆,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冷意。
这个太监姓崔极少出现在人前,他常常出现在癖冷一角刑问逼供一些无法宣于诸口的后宫密案相关之人,笑眯眯和蔼的表情背后是冰冷满目的冤孽鲜血,被他带走的人很少有活着回来的。
贤妃的心砰砰直跳,捏着帕子的手扭得泛白,她强忍着笑道:“有劳崔公公亲自跑一趟,只是凝露受了风寒,卧床不起,您知道实在与那事不相干,公公可否通融一下,等她病好本宫亲自送她过去?不仅本宫就是蜀王也定记得公公的好。”
贤妃说完一个宫女便上前挽住这个崔太监,亲昵道:“公公,娘娘并非不配合,实在是不巧,凝露姑姑知道的几个宫女都清楚,您不妨将她们带走吧。”
她说着便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轻轻地递到了催太监的手上。
催太监笑地越发亲切,略有深意地在贤妃的脸上转了一圈,拿起荷包掂了掂,露出一个满意之色,贤妃的心里顿时落了一块大石,她也笑得更加感激。
然而没想到那掂了两下的手忽然一顿,一把扔回到那宫女的手上,拂尘一摆,崔公公拱了拱手,“贤妃娘娘,您可不要让杂家难做,贵妃娘娘跟前的方公公和梅香姑娘也照样走了一圈,在您这儿可不好坏了规矩。您放心,既然凝露姑姑与此事无关,只是例行问话罢了,回来之后延医问药依旧来得及。来人,去请凝露姑姑出来,将相关的宫女内侍带走,时间不早,可耽搁不起。”
崔公公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内侍和嬷嬷立刻沉声应答,推开宫女径直进了偏殿。这不经允许,直接闯入的行径让贤妃的脸色顿时气得发白,若不是旁边的贴身宫女紧紧地扶着她的手,怕是当场就发作了。
不一会儿,两个嬷嬷带着凝露走了出来,凝露穿着半新不旧的裙子,脸上脂粉未沾,眼神无光,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憔悴,倒是应了病重之语。
看人都抓齐了,崔公公便道:“多谢娘娘见谅,这就走吧。”
凝露一声未吭便跟着要走,贤妃心里焦急,连忙喊住了她,“凝露!”
凝露停下脚步,回过头,贤妃看着崔公公道:“请公公通融,本宫与凝露姐妹情深,还有些话要说。”
崔公公啧啧嘴巴,来回瞧了一眼,忽然意味不明地一笑,“杂家省得,您说吧。”在贤妃再看过来的时候他哼笑着带着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