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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殿。
太后方才服过了药,正半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一条锦绣丝绒的蓝色毯子,微微阖着眼帘,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老嬷嬷静静的守在她的旁边,替她升起了香炉,然后又在里面放了些御医们送来的草药。
这法子正是云倾教的,这样既能取代香料,又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的身体好起来。而那些草药的成分,也是云倾偶尔入宫,教给御医院的太医们的。
青紫色的烟雾淡淡的缠绕了起来,飘在空气中,让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沉入到了某种看也看不清的画面里去。
“嬷嬷。”太后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很轻。
“是,太后娘娘,奴婢在。”老嬷嬷听得了她的声音,便将手里的香炉盖子盖了回去,转而到了她的身旁,等着她的吩咐。
太后微微睁开了眼睛,气色仍然显得有些差,面色也仍然是透着几分苍白的,但那双眸子仍然清晰明净,更显幽深。
似乎自从那日去了玉佛寺之后,她整个人,反而是消瘦了许多。
“替哀家倒一杯热水来吧。”太后淡淡的吩咐道。
老嬷嬷略一颔首,说了声:“是,奴婢这就去。”然后便起了身来,到了一旁的桌案上,倒了一杯热茶。
茶温尚且和暖,众人都知道这太后向来很保重身子,因此房里也一直是备着热水的。
“太后娘娘,水来了。小心烫口。”她回到了太后的软塌边,伸手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把杯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太后接过了杯子,拢在手心里,一时之间,那和暖的温度竟然透过了杯壁和掌心,就这么一直的侵袭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似乎,也就带来了一种久违了的舒服感觉。
她轻轻啜了一口,这才微微一抬眼帘,看着身旁的人。
“嬷嬷,哀家吩咐你的事,可已经找人办妥了?”那声音很轻,甚至也透着一分沙哑的味道。
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但老嬷嬷自然是心领神会,略一颔首让她放心:“回太后娘娘,奴婢已经吩咐了送了银两,也派了人过去帮忙了。”
太后略略点了点头,而后又补了句:“怎么说的?”
“奴婢只让人说是大公主的意思,而寺里翻修一事,住持大师也一直显得挺冷淡,听回报说,一直没有表态,似乎当是默认了……”
听到了这里,太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了心口上,让她想要叹息,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叹起。
所以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的,是不是……
她的心底无端的浮现出这样的悲哀来,自从那一年的分开之后,似乎所有的一切也就真的是要断在了那一天。
纵然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忘却了他半分。
甚至,他又可曾知道,自己这疯狂了一般的弑杀,争抢,拼命的寻找着一切可以与他有关的东西,甚至宁可在外人的面前,做一个软弱无能的,只知道念佛吃斋的太后。
他又可曾知道,自己每每在佛前,只是不断的忏悔,只是因为和佛禅在一起的时候,便感觉,能更靠近了他而已……
“太后娘娘。”老嬷嬷看着她脸色似乎越来越不好,出声提醒了一句。
太后回过了神来,唇角泛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苦笑,淡淡一叹:“哀家许是真的老了,也到了总出神的日子……”
“太后娘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娘娘洪福齐天,半点儿也不显得老气……”老嬷嬷轻声说着,将她喝完了的茶杯接了过来,又返身放回了桌案上。
那一抹苦涩的笑意更是鲜明了起来,但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莫名袭来的疲惫感,她便略略侧身,又躺回了软塌上。
老嬷嬷回到了她的身旁来,替她盖好了毯子,却忽然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嬷嬷,你说哀家拼尽了所有,纵然是得到了一切,又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老嬷嬷手中的动作略略一顿。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太后这一切的变化都是那日离了玉佛寺以后,发生的。
但她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某些旧时的记忆让她胡思乱想罢了,故而便是要开口宽慰,外间,却有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老嬷嬷便一转身,到了外间,看见的正是宫女春桃,端着几件首饰过来,一见了她,那春桃就行了礼。
“奴婢参见嬷嬷,这是新做好的几件饰物,奴婢送来给太后娘娘。”
老嬷嬷接了过来,便也淡淡的一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春桃行了礼,便转身退下了。而她见房门又被阖上,这才转身掀了珠帘,回到了内间去。
龙泽宫。
墨澜正在批阅着新送过来的奏书,瑾灵就靠坐在他的身旁,替他分门别类的整理着被弄乱的各种文书。
屋里很安静,直到一个小宫女的身影出现。
侍卫通报了一声,春桃便进了屋子里去,到墨澜的身前拜了下来:“奴婢叩见王爷,王妃。”
瑾灵并没有见过这个内侍的宫女,轻轻的挑起了细长的柳眉,墨澜却已一摆手示意她起来了。
“如何?”他似乎并没有抬眼去看她的意思,只是这么将视线停留在面前的奏书上,口中淡淡的问出了这一句。
春桃垂着眸子:“正如王爷所想的那样,那修缮玉佛寺的东西,是太后派人去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