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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功法深奥晦涩,以他们闻道期的浅薄修为,目前的进展都不是很大,因此这三年里常要在一处共同修炼。
尤其是薛沉因无师尊指导,进入闻道大圆满之后,几乎修为再无寸进,这三年中一直卡在瓶颈期,这让他心中愈发焦躁。要知道,顾迟舟在三年之间进步飞速,再加上无纣对儿子的特殊关照,灵丹妙药等不计其数的资源供给,他在前不久便突破了闻道中阶,晋升入末阶。
饶是薛沉向来从容隐忍,在此对比之下,也不禁压力倍增,更是丝毫不敢松懈半分。
也因此由于每日勤修,时常过于专注忘我而忘记了去找顾迟舟练剑,顾迟舟无奈之下,便只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了。
落雁峰与琴心峰素来不合,以前还会有落雁峰弟子因他是琴心峰的而嘲讽找茬,但当他来落雁峰的次数愈发多起来后,大家都逐渐习以为常了。
薛沉与顾迟舟经常修炼之处,便在地峰灵犀崖上,望思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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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间,二人都长大了不少,长身而立,风华正茂。经常在一起配合练剑之下,虽然还是时有龃龉,关系倒比从前缓和许多。
基本上属于不提王菀,勉强可做朋友——当然这是顾迟舟单方面的想法。
即便是在冬雪皑皑之际,望思池中依然碧叶田田,绽着荷苞,倒让人恍惚之间模糊了季节。
二人也不多耽搁,手掌一翻抽出剑来便走起剑招。
他俩招式互补,一来一回旋身翩转,一牵一引此消彼长,进退之间同归同去,聚散之时如有灵犀。薛沉若是大开大阖,顾迟舟便能顷刻谨慎绵密,配合默契得天衣无缝。
薛沉动作愈加迅疾,招式就愈发凌厉,开阳剑在他手中动若残影,剑身霍然蒸腾起燎天烈焰。顾迟舟毫不落后,摇光剑舞如飞霜,互有牵引之下幽微的青光盘绕而起,双剑合璧,气势滔天。一时劈金裂石,无所不摧,嚣张的剑气在山壁上横亘出一条巨大狰狞的疤。
二人皆被这威力无穷的一式惊诧了片刻,收式之时,顾迟舟不由感慨:“真想不到我们竟能如斯默契。”
薛沉抱剑跌迦而坐,恢复着消耗的气力。闻言淡淡道:“这套剑法本就需要极高的默契,这样不是很好?”
“极高的默契是要多高?我们已做到这个程度算不算极高?”顾迟舟也有些力竭,盘膝坐下平复气息。
薛沉想了想,提议道:“若想知道到底有几分默契,待会不妨比试一番。”
他们同练此剑法已有三年,相互之间愈加契合。时常薛沉心之所想,顾迟舟就能心有灵犀,都似能提前预料到对方要出什么招式,何时出招,然而除了练剑却鲜少对练比试。
此时若想知道默契几何,比试一场岂非立判?
顾迟舟一下子来了兴趣,道:“这主意不错,我也想知道我两差距在哪儿,互相切磋一番说不定还能找找对方的不足之处。”
就如一叶障目,身在山中难窥全貌。因为一直在打配合,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反而不能及时发现有什么弱点。
薛沉点头道:“那歇息一下,待会开始?”
顾迟舟却狡黠一笑:“既然要比剑,干巴巴的多无趣,不妨定个彩头?”
薛沉对此无可无不可,只道:“你定便是。”
然而顾迟舟想来想去竟不知要什么才好,定个彩头无非是为了增添点竞争的乐趣,这下却有些犯愁。他可什么都不缺,薛沉身上又没有他需要的东西......眼眸百无聊赖地转了转,突然瞥到薛沉腰间赤红的玉牌。
顾迟舟一时兴起道:“不如就定这玉宫牌吧,若我赢了,将你腰间的玉宫牌给我,若你赢了,我也将我的给你!”
说罢他又笑得促狭:“你可要当心,若是输了,可就回不了主峰,进不了殿门了。”
薛沉只懒懒地瞭他一眼,根本不把这挑衅放在眼里。
调息好后,二人便在池边切磋起来。
薛沉也不同他废话,提剑便利落地猱身而上,挟着劲风袭上顾迟舟腰腹。顾迟舟轻退急旋,侧身避过,剑锋凛冽险些划破他的衣袍。
见一击不成,薛沉疾若擂鼓,又是三招直指顾迟舟周身要害,顾迟舟却不再像三年前一样,被他凌厉的攻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间化守为攻,迎了上去“呛”地一声金戈相交,格住了薛沉的剑刃。见他应对从容,薛沉眼中不由闪过几道赞赏。
随即手下发力,剑锋一翻便是一招剑破宵云祭出,挑开顾迟舟手中长剑。顾迟舟衣袂翻转,连忙谨慎回护,防守绵密不露丝毫破绽,眨眼之间便化解了薛沉下一招剑扫清秋!
薛沉心中微讶顾迟舟成长的迅速,十数招过下来,不拼灵力光论剑招,竟都平分秋色,谁都奈何不了谁。
虽然如今他攻顾迟舟守,但每每他出招之时,顾迟舟都似能未卜先知,猜到他下一步动作!薛沉寒眸微眯,第一次认真起来,疾掠轻驰,扬起一片雪齑纷纷。
二人越战越酣,战圈早已蔓延到望思池中。顾迟舟在方寸之间腾挪点踏,脚下立时青菡遍开,在疾风中颤颤巍巍。他步态翩跹,身法灵动,一边迅捷地化解着薛沉的攻势,一边还有余力冲薛沉频送秋波,颇有些得意地撩拨薛沉。
几个回合下来,薛沉始终奈他不得,正心中渐生烦躁之时,却发现他始终只守不攻,略一思索,心中顿如醍醐灌顶!
这三年来,他二人几乎日日同练剑法,长年累月之下彼此默契得几尽心灵相通——而这剑法,旨在提高薛沉赤火属性的攻击力,顾迟舟却重在防守与配合。因此二人对战,他虽因为了解薛沉的攻击套路而从容不败,却攻击力不足,若一直僵持不下,比的就不是剑,而是耐力了。
想通关窍,薛沉立即削缓攻势不再急进,改换策略,开始绕着顾迟舟晃虚招。
揭开障目之叶,立见泰山!顾迟舟由于不熟悉薛沉新的打法,很快便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薛沉找到顾迟舟的破绽,当即反客为主,如猫戏鼠。
一番你来我往的切磋后,池中芙蓉一半盈盈青碧,一半灼灼赤红,纠缠成一副太极阴阳图,玄妙非常。
心情舒畅之下,薛沉唇边不由晕出一抹浅笑。
见惯了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此时一笑,仿若冰化雪融,使这满池芙蕖刹那失色。
顾迟舟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被那昙花一现般的笑容晃了神。
当薛沉剑锋急袭而来,他措手不及之下,呼吸一乱,步法一错,竟然直直跌如池中!
薛沉见状面色一变,情急之下甚至来不及多加考虑,便毫不犹豫地扑入冰寒的池水中,拽住了顾迟舟的衣袖,却反被顾迟舟带得一道坠下灵犀崖。
穿过池中冰凉刺骨的水雾,便听耳边风声潇潇,眼前景物迅速倒退模糊成线,他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伸臂揽住了顾迟舟的腰,顾迟舟霍地抬首看向他,眼中带着三分惊讶七分惶惑。
一阵急坠之后,当两人互相揽着对方,悬浮在灵犀崖下的阵法之上时,都有些怔愣。薛沉最先反应过来,如触电般收回了揽在顾迟舟腰间的手,坐起身来。
直到此时,他才蓦然想起来——竟然忘了,灵犀崖下有阵法,坠崖并不会受伤。
顾迟舟微感尴尬,脸颊漫上轻红,呐呐无言,浑身都有些不大自在。心中乱成线团,撞入一片弹幕:「这种我与情敌情意绵绵双双坠崖的梗究竟是什么鬼!」
就在他腹诽之时,薛沉又恢复了一脸面瘫,云淡风轻地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突然伸手扯下顾迟舟腰间的碧玉宫牌,看着他道:“胜负已分,归我了。”
“!”顾迟舟只觉得,他好像再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肿么破。
“……刚刚那是我意外失足,不代表我就输了,这胜负还没分呢!”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难道还真不回琴心峰了么!伸手便要去夺薛沉手中的玉宫牌。
薛沉的手可比他快,如疾风闪电,就是让他够不着。薛沉好整以暇道:“莫非顾公子要食言而肥?”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没有宫牌你难道真让我露宿地峰么!”顾迟舟只觉得有些心塞。
却不料,薛沉想了想,竟解下自己腰间的赤玉牌抛给他。
“这是?”顾迟舟不明所以。
“这下你可以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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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韩默来找薛沉,当他一眼瞥见薛沉腰间那刻着“琴心峰独幽殿—顾迟舟”这九个字的青玉宫牌时,觉得自己的狗眼又被闪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