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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两日的时间眨眼而过,封闭了整整两日的客房木门在同一时间开启,两双同样风华恣意的眼眸,无声地交汇在了一起,平淡无波的黑沉之下,好似清澄无垢,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诡秘无踪。
“许久未见,二少爷可是安康?”在短暂的静默之后,木烨霖淡笑一声,慢声问道。
隐月眨了眨眼,同样嘴角含笑:“幸得三少相助,隐月自是安然,在此,且先行谢过三少。”
木烨霖也不避闪,收下了隐月的一记谢礼,而后便相互颌首,各自前行,此间恩义,不轻不重,仿佛二人之间当真就是一次再是寻常不过的援手,“施惠无念,受恩莫忘”言浅而意深,或许谁都明白,但是却有着各色的实践。
既然木烨霖和隐月都已经无事了,那么已经耽搁了的行程自然也将继续下去,再一次行进在山林间的,依旧会是结伴出游的至交好友,只不过在这一行之中还添加了生人。
“卫先生,因着叶某拖累了你们的行程,叶某当真是怀愧万分。”叶老爷虽然依旧一脸病容,但是较之先前,显然已经精神了许多。
“叶老爷言重了。”正在为他探脉的卫七闻言,抬头而道,收回手指,对着候在一旁的叶海微微颌首,“你家老爷已经无碍,不过耽搁久了,到底还是伤了身子,以后当好生修养。”
无论是叶海还是叶老爷闻言具是一喜,本以为是在劫难逃,谁知峰回路转,得遇贵人不但是大难不死,连多年的顽疾都得以摆脱,当真是令人欣喜不已,叶海一鞠到底:“在下谢过卫先生的再造之恩。”
卫七面色坦然地接受着暗处自家三哥幽幽的目光,一把扶住想要效仿叶海的叶老爷,而后扶起已经泪盈于眶的叶海,安慰道:“俗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叶老爷常年行善,自得天佑之,卫某不过是恰逢其时。”
说完后,便起身离去,徒留身后已经激动难言的主仆二人。
原来这跟随着隐月一行离开金曲县的正是被困在李家村中的叶氏行商,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伙人,之所以会行至一起,却是因为叶老爷的一个请求。
……
当隐月一行收拾得当,即将起行之际,已经能够起得身来,却依旧行动不便的叶老爷,就在管家的帮扶下,寻到了他们的面前,在见过隐月这位卫七明面上的少爷之后,便颤巍巍地躬身见礼,先是真诚地感谢隐月一行的仁善,而后方才言道自己所求。
叶老爷祖上虽是商户起家,但得时运所眷,几十年间便挣得了一份令人艳羡的家业,而后其子孙也很是能耐,等到叶家传承到叶老爷这一辈,虽然依旧称不上是名门世家,却也是一方的大户。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叶家虽然不缺华服珍馐,但是于香火之上却是出了大事,叔伯子嗣艰难,而兄弟无嗣早逝,而自己至今唯有二子,而唯一的嫡子却常年卧病在床,药石难医,其病之古怪,让众多名医皆是束手无策。
而先前他们之所以会被困在偏远的李家村,正是因为叶老爷想要为嫡子寻医问药,谁曾想却险些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在意外遇到卫七之后,见其医术了得便不禁动了延请的心思。
说到自己常年卧床不起的嫡子,叶老爷心中苦痛,就连原本尚还有些血色的脸庞霎时间便苍白了起来:“叶某原也是偶然闻得有名医隐世,方才寻觅至此,怎知不但传闻有误,就连自己都险些送了性命,现如今得二位公子恩情,不但免了病疫之祸,更是遇得卫先生,连那多年顽疾也眼见着康复有望,叶某心中不甚感激,然,请公子看在叶某爱子心切的份上,原谅叶某厚颜相求,但请卫先生能随叶某一行,出手救吾儿一命。”说完挣扎着便躬身而拜,久未起身。
已然和叶老爷接触过的卫七,在见到叶老爷来时便心有所感,但是当他真的将话说出口时,卫七还是被吓了一跳,虽然他一片慈父心肠,但是要说这样就能感动到座上的两位,显然是不太可能,莫说是主上二人,就算是卫七自己也是不在乎的,世上可怜之人众已,他不是最可怜的。
然而这一次,卫七意外的失算了,在问明了叶宅所在之后,木烨霖和隐月,都未对此事表示反对,于是在一片迷糊之中,卫七也未做推辞应下了这次求医,言道且先去一看。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虽然隐月和木烨霖都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不同但是,在这之后显然是不能如先前一般的悠闲游行了,不管是心中思虑什么,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而叶老爷不过是幸运地恰逢其时罢了。
……
等到终于到达临城之后,隐月一行被叶老爷热情地邀请到了叶宅,观其外貌,除了不能挂“府”外,即便是一般的六品官员都难有这般宅第。
对于叶老爷突然回来,叶家的下人显然很是意外,在叶管家的一声呼喝后,却也快速地忙活开了,看着数个下人分别跑开,不用多想便知道定是去通知家中的主人了。
果不其然,还未等到隐月他们走到正厅,就有一急匆匆地脚步声,自他们身侧传。
“父亲。”一身着绣竹水蓝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近得屋来匆匆赶到叶老爷的身旁。
叶老爷看着来人,却是神色淡淡,倒是未有寻常人家父子间的亲和,却也不显厉色:“今日府中得迎贵客,隐公子、木公子、卫先生乃是为父之救命恩公。”而后又向着隐月几人介绍,“这是叶某的二子。”
男子,也就是叶老爷之子闻言,立时向着隐月几人见礼,口中道:“小生叶顺廷见过隐公子、木公子、卫先生,谢诸位予家父的援手之恩。”眼中带着真诚感激之意的青年,不过束发之年,虽赞不了昳丽风流,却生得很是端正,配上一身疏朗的书卷之气,倒也称得上是君子端方。
“二公子请起。”说话的是一直跟在隐月身后的卫七,对于隐月和木烨霖而言,这叶家的琐事尚入不得他们眼中,心中思量的莫不过是彼此罢了,不过是各有默契,若是不想互为仇寇,那么此时他们还是得再静上一静……
叶顺廷虽然已经有了功名之身,但是却不是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苦学之人,早早接触了外界,自也有着几分眼色,金银难养玉之瑞丽,在他眼中,周身显露着矜傲之意的木烨霖和隐月显然不是一般的富贵公子,因而面对三人中回应自己的是站位最次的卫七,心中也未曾羞恼,就如同一路之上,叶老爷从未擅自上到隐月二人跟前一样,不过是“身份”二字。
叶顺廷自此也不会木纳地累言依言起身后便利落的垂首退至叶老爷的身后,父子二人一同引着客人继续向着正厅前行。
……
木烨霖和隐月原本不过是随意打发行程罢了,但是显然叶老爷对于他们一行很是上心,当夜便摆下了一场迎客宴,而这一桌围坐之后便清楚地显现了叶家的人丁不兴,席上不过五人,除去隐月三人,正真上了桌的主人家竟是只有叶老爷和先前见过的叶家二公子叶顺廷,长子垂危,幼子无继,也难怪叶老爷这般心焦。
桌上菜色琳琅,美食珍馐,玉液琼浆,倒也称得客乐主欢,宾至如归,等到乐者止乐之时,外边已经夜色暗沉。
正行走在游廊之上的隐月忽然间向着远处的一方望去,但见白色的山石在月光下泛着清冷之色,隐月敛起眼睑,将本就狭长的凤目拉出了更加危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