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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赵伟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也发起笑来，“我早该想到，霍总能亲自给我打电话。自然是看穿了的。”
“不，我看不穿。”霍熠炀正色道，“你完全可以如你所讲的，把那些东西烂在肚子里，没有人会知道，可是你还是冒着风险透露给了维璟灏，我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的事情，是很多人避之不及的，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往漩涡里跳，这个记者明明就可以站在一边明哲保身的。
赵伟迎上霍熠炀探究的眼神，非常坦诚地笑了：“如果我说我是一时冲动，霍总信吗？”霍熠炀迟疑了会儿，答了一个“信”，赵伟便继续说，“我之所以一时冲动，刚才一见霍总就告诉你了，我很佩服你的爷爷。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魄力敢承担那样的事情，他做到了，而且几乎就成功了，几乎可以算作‘功成身退’，留下了江山。所以当现在有人想打破这个即成的事实时，我一下子没有忍住。”
“但你现在后悔了？”霍熠炀问。
“坦白说，我现在很矛盾。”赵伟的手在茶杯的边缘摩挲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你爷爷那样的人，但是现在环境完全不一样了。霍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霍熠炀当然明白，当年爷爷之所以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是有外力借助的，但是现在，这个外力显然已经不会帮助霍熠炀。“我知道我现在面临的是什么。”
“那霍总打算怎么做？”赵伟盯着霍熠炀的眼睛问。
霍熠炀也直视对方：“你觉得我有别的选择吗？我爷爷承担下来的，霍家自然要承担下来。虽然大环境不同了，但对我有利的一点是，我并不要推翻过去的一切，我只是要反驳某一些不实的指控。如你所说，我爷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他被人污蔑。”
赵伟的眼睛亮了亮，先前他有些担心，以霍熠炀的年纪和这些年在商场上的顺风顺水，会不会自傲到以为可以对抗一切，然而现在看来，他能够带领到江山走到今天不是偶然。霍熠炀见他的反应忽然笑道：“难道你以为我把你叫出来是为了劝你对全世界说出真相？”
赵伟笑着摇摇头：“不至于……但也有些担心……我只是怕你并不完全认同你爷爷当年的选择。”
“那不是我爷爷的选择，只是环境逼他这么选而已。”正如他现在的选择一样。
赵伟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过了一会儿，赵伟终于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问：“霍总觉得我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得上忙的？”
霍熠炀道：“其实当年的事情爷爷只是跟我说了一个大概，我有很多的事情并不清楚。但现在我也不想弄清楚了，有些东西，本来就应该不见天日。那天你在现场，我霍家面临的指控你也很清楚，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霍总的意思是……公布关于宋启山的那部分真相？”
霍熠炀点了点头：“这是伤害最小的办法。如果我不这么做，江山就得为这件事陪葬，我爷爷身上就得永远背着‘丧尽天良’的罪名。虽然这对宋柯柔来说并不公平……”
“这对宋启山来说已经是迟到的审判了。”赵伟的声音冷冷的，根本不把对宋柯柔的伤害放在心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执着已久，到头来未必是你想要的结果，但你必须要承担你的执着所带来的后果。“霍总现在……有什么证据？”
霍熠炀摇摇头：“我很明白你我这样的人是不会留什么证据的。我试图联系过当年那帮武装分子，可是他们打来打去已经四分五裂了，你当时既然能够得到那么多消息，必然也有你的渠道，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问问，是否还能有联系上的渠道？”
赵伟苦笑道：“当年碰上那么一件事后，我安分地在国内做了快十年的记者，最多也就是卧底一下黑心企业曝光下食品安全问题。”他觉得自己说了些没有意义的话后又很快道，“不过我的同学还在那里，我只能通过他联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我不敢保证，而且就算联系上了，对方……”
霍熠炀笑道：“我明白。只要能联系上，其他的我自己会想办法。”赵伟见霍熠炀似乎很有把握，便很慎重地把联系原xx地区武装势力的任务给承担了下来，两人约了一下得到消息的联系方式后，赵伟便先离开了。
赵伟走了之后，霍熠炀才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望着房间里某个地方出神。即使联系上，对方愿不愿意配合，能不能够提出有力证据也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根本已经不关他们的事情。霍熠炀并没有什么杀手锏之类的东西，他有的，只是他多年在生意场上养成的习惯：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成败就没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