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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湛有多“诡诈”,哪里能被陆离骗过?虽然这事也的确需要十一娘允同,不能自作主张,只不过贺湛临走之前,却一语拆穿了陆离的计划,并且严肃威胁:“绚之倘若真要折腾自己,我也不能再为绚之保守秘密了,势必会告诉裴五姐你已命不长久,并会将绚之诸多苦心合盘托出,五姐若知你到这地步仍为她处处打算……她是个什么性情,绚之必然心知,到时会否还会不顾绚之你这份情深意重,执意另嫁他人?可五姐若放弃晋王妃位,对将来大局多有不利,到时五姐必然会左右为难,更不说要是你真在这时因为此事就有好歹,五姐会怎生悲痛难安!”
这简直有如拿住了陆离致命要害,他纵然可以不惜性命,却绝不能容忍因他之故让渥丹为难悲痛。
贺湛告辞许久,陆离方才长叹一声,到底放弃了原本计划。
又说十一娘,当日便听贺湛告诉了这一紧急事故,没有多少犹豫便下决断:“新厥狼子野心已经昭然,就算太后因为情势所逼,无奈之下答应了给予岁币,迟早一日,新厥亦会挑动战事,既然不能安抚,而新厥又是率先撕毁协约,那么又何惧交恶?新厥一直就是敌人,大周与之交恶,说不上是另树新敌。”
言下之意,当然便是赞同贺湛依计而行。
“不过我觉得蹊跷则是,新厥君明知大周内乱加剧,为何不干脆趁此时机攻陷云州兵逼晋朔,反而是遣了使臣来逼索岁币?晋朔之重,可是区区二十万两银物所能比拟?”这一疑惑早在听徐修能提起新厥来使要求时,十一娘便已经暗暗猜测,但她当然不会对徐修能提起,这时提醒贺湛:“据我判断,新厥君应无打算在这时就与大周彻底交恶,也许是另有筹划,再说新厥与北辽原是水火不容,论是哪方占据晋朔,对另一方都为不利,新厥这时实力还不足以与大周发动全面战,故而这回索要岁币,许是当真打算趁火打劫而已,说得更准确些,新厥企图应是投机取巧,就看太后是否会让他趁愿,说不定就算使臣无功而返,短时之内,新厥亦不会再有更多挑衅。”
贺湛眼中一亮:“若真如你分析,这回计划一旦成功,说不定反而会恶化新厥与潘逆甚至北辽之间关系?”
“死者并非主使,不过一个随侍而已,太后交出潘部间佃,已经足能让新厥君平息怒火,只要新厥君并非打算此时就与大周彻底交恶,纵然不会因此与潘逆冲突,对大周亦并无损害,换而言之,倘若新厥君已经决意与潘辽联军夹击大周,就算没有这桩事故,势态照旧会恶化。”十一娘把牙一咬:“就这么做,必须要斩草除根,只不过……一定要小心安排,千万不能任何纰漏,咱们人手,不能有一个落网。”
既然有了决议,杀人的事当然是宜早不宜迟,更何况贺湛已经回复了太后陆离之疾并无大碍,将养三、两日即能好转,太后也就打消了派遣医官前往诊治的念头,那么这事也只能在近日了断。
其实若按严格说来,新厥这时为大周臣属,前来朝贺者不能称使臣,身份应与各地节度使派遣官员类同,故而住地并不由鸿胪寺安排统筹在各大客馆,而应安置在进奏院,但只不过新厥君自从“称臣”以来,并没有派遣属官长驻京都,朝廷也没有设置新厥驻京的进奏院,因此这回新厥使团入京,只好暂时安置在前安东进奏院中,那里原是为安东都督府设置,因为安东所辖已被潘逆占领,安东都督府自然早已不归大周朝廷节制,在京这处进奏院便有如名存实亡。
将新厥使团安排在此,也是为了与其余国使区分开来,实际上是捏着鼻子哄眼睛,以示新厥仍为大周臣属罢了,只不过新厥君完全不听大周节制,真不知这臣属二字从何说起。
相比各国使臣都必须听从鸿胪寺官员统筹指导,一般情况下不能自由活动,当然好比津守长丹一类,本国长有遣周使游学居京,太后特许其可以“走亲访友”,只是去往何处欲见何人必须先知会鸿胪寺,登记在册,尚有一定自由度。新厥这个特殊存在倒更具特权,大可在长安自由活动,并不需要报备获批。
当然,他们居住的进奏院也不具备客馆的防范森严,这便对贺湛的计划减轻了颇多难度。
不过这时临近元旦,巡防原就比寻常更加严密,倘若宵禁后趁夜偷袭,反而不利于及时逃散,再说潘逆那窝间佃不过借普通商贾身份作为掩饰,若称他们能够犯夜突破重重禁防暗杀得手也不现实,故而这回杀人行动不宜等待夜黑风高这个自然条件,必须在光天化日下进行。
好在新厥那使臣也不是本份人,闲睱无事常往平康坊闲逛——谁让住在就近便利处呢,进奏院所在的崇仁坊正好与平康坊一道相隔。
平康坊里诸多妓家可不设什么防范,白昼时巡防也要比夜间更加松泄,更加有利于暗杀行动。
只不过贺湛因为要当值,此回行动不能由他亲自领衔,只好交托心腹白鱼,精心择选了二十个死士,力求一击得手是一方面,关键还要及时撤离,路线的安排显得格外重要,为防万一,还得率先设置避难之处,白鱼除了指挥行动,还要负责将追兵引往间佃所在,职责最为重大,不容有失。
而陆离那处别苑,因为正在平康坊南向的宣阳坊,也被贺湛划为避难处之一,可两人部署计划时谁也没想到,正是陆离这处“避难所”,险些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