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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夏季,西胡草场绿茵飞长。胡人牧马圈羊,牲口们个个膘肥身壮。老西胡王尚在之时,跨马征战沙场,将四周游牧族群收入囊中,这才有了今日西胡一统的局面。
去年老西胡王猝死,整个族群被几个兄弟争得四分五裂,最后若不是老巫站出来祈问神明,点了石彰之名,只怕直至今日西胡还闹的不可开交……
即便如此,西胡还有一方势力依旧不认石彰这大王的身份,至今不肯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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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尚早,西胡子民便早早起身宰牛烹羊。目的不为旁的,只因为大王石彰今日归来。
辰时左右,一队人马从草原与天空接壤处纷沓而来,听到阵阵马蹄声,子民们翘首看去,待有一人上前报信这才终于确定来人,纷纷欢呼着迎接大王。
这一队中,有两辆马车随行,一辆承载着巫医,一辆却是一名汉人女郎。
这汉人女郎自是王羡鱼。
耳边传来欢呼声,王羡鱼颇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近些日子王羡鱼时常觉得有些头疼,最是受不得吵闹,一日之中有半日都在闭目养神,许是常日奔波之故罢。
队伍停下后,最前端接受叩拜的石彰此时鹰目炯炯有神。面上是不可多得的自傲。木夸搀扶着王羡鱼下马时,王羡鱼见郎君如此,颊上一红,自矜着垂首浅笑。
石彰余光见木夸搀扶王羡鱼下车,纵身跃下马,上前拂去木夸搀着王羡鱼的双手,转而亲自为之,柔声道:“渊儿可是累着了?待巫医休整片刻,请他替你看看可好?”
这一声渊儿叫的好不亲热,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一旁木夸捂嘴偷笑。好半晌才清了清喉咙。对不明之人介绍道:“这位女郎乃是大晋的临渊公主,与我西胡大王情投意合,如今与我等归来,择吉日成亲。”
木夸这话用的是胡语。王羡鱼虽是没全部听懂。但大概也能猜测个几分。因此生出几分羞意,还羞带怯的看一眼石彰。
王羡鱼本就是美人,这风尘仆仆的一路折腾虽是让王羡鱼面色蜡黄。但依旧比旁人更胜一筹,因此王羡鱼这一眼,让不少暗自打量的人都生出几分惊艳之情。
石彰更是心跳不止,如今暗自庆幸起当初请巫医行巫术,让王羡鱼心尖尖上的人变成了自己。
若不然,他何曾能得女郎这般青睐?
巫蛊之术自古便存在,有些帝王避如蛇蝎,有些民族却善用之。他们这一族便从来不曾避讳巫蛊之术,这才传承至今,得神明庇佑。
“先进去歇歇,今夜会很热闹,错过就可惜了。”石彰声音越发柔和,嗓音低沉的在王羡鱼耳边响起,让王羡鱼更是生出几分羞意。
石彰说罢,一旁的木夸又上前搀扶起王羡鱼。这次石彰没再拂去木夸的双臂,反而对木夸道:“将公主送去歇息。”
木夸微微屈身行礼,扶着王羡鱼为她引路。
二人携身消逝在众人面前后,外面这才又热闹起来。
王羡鱼下塌之所是一处华丽的圆形房子。胡人善牧,居所时常以方便移动为主要目的。王羡鱼不知她入住的这一族群是不是也要来回移动,但却一如过来时零星看到的其他族群一样。
只不过此处装饰却是比之这些日子下榻的圆形房子好的太多,王羡鱼甚至不用多思便知晓此地肯定是与石彰有关。
主仆二人进来后,木夸笑语晏晏的解释:“这是大王的营帐,如今大王将此处让给公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呢。”
王羡鱼听着木夸这话,心中升起一股异样,不过也没多思,颔首一笑,转而问:“那大王晚上住哪?”
木夸又是一笑,回答:“这便要看晚上的篝火晚会了,哪位能拔得头筹,大王便宿在那位的营帐中。”
王羡鱼面色一僵,终是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她觉得不对劲。胡人与大晋不同,因着先辈们的争取,如今大晋女郎们,尤其是贵女等人,对夫郎独占之心向来不加遮掩,渐渐地如今金陵之地的郎君等人也习惯如此……
但胡人不同,以往阿父与弟弟王律曾说过一些不同于汉人的异族风俗习惯,胡人对这些尤为随便……
这般……王羡鱼不禁咬唇,若是这般,她甚是不喜……
念及此处,王羡鱼自己也生出几分惊诧。以往只当自己是庶女时,她从来不敢生出如此念头。如今果真是身份不同,所以连妒忌之心也生的昭然。
一旁的木夸见王羡鱼皱眉,似是明白了什么,又是笑着上前,轻声道:“公主可是不喜大王与旁的女郎亲近?”说罢也不等王羡鱼回答,道:“公主何必恼怒?等公主与大王好事成了,这西胡的女郎还不是尽数归您管?”
王羡鱼看一眼木夸,眸中意味不明。木夸却是脸色一僵,终是生出几分不自在,遂又岔开话题道:“奴婢去打水。”说罢躬身退下。
王羡鱼余光见木夸离去,这才卸下防备之心,不由叹起气来。她近些日子头疼的很,有些事总是想不起来。即便如此,王羡鱼也知晓她此时与西胡王二人的婚盟不对。
虽说之前石彰解释她是因着遭劫这才流落在外,但她不信。她怎会远离双亲远嫁?石彰是西胡大王,更是没有一同归去金陵的商量余地。
知晓这些,她又怎会轻易爱上石彰此人?
但她确实是对石彰心悸不已……这又怎么解释?其中矛盾实是太多。
王羡鱼念头几转的功夫。石彰从外而进,见王羡鱼独自坐着发呆,轻笑一声上前,道:“渊儿可是思乡了?莫急,你我婚礼当日,你亲人定能赶来。”
王羡鱼一听这话,面上生出喜色,暗自在心中生出愧疚之情。是她多思了,既然亲人能来祝贺,可见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有些事不记得了。说不定这一场婚盟是自己当初求来的。兄长与双亲拗不过,这才有了今日一事!等阿母过来,自己要好好问问才是。
也是,哪里来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这实在不像自己。
王羡鱼垂首一笑。柔声对石彰道:“若是能来。那再好不过了。”
石彰也是一笑,道:“你我二人成亲,并非只是你我二人之事。且不说你双亲。便是你兄长又怎会让你独身嫁过来?你们兄妹二人情深如此……”说罢顿了顿又道:“再说,我也不忍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