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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活动着腰杆,关云应声答道:“我倒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毕竟这俩新兵在新兵连就是兵尖子,到了大功一连之后,几次比较大的场面上也都能顶得住,甚至还能有出彩的地方。顺着他们这股子猛性,咱们在后头使劲推一把,说不得就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犹豫着看向了窗外训练场上的战士们,胡斐然颇有些拿不定主意似的低声说道:“可要是……砸了,那怎么办?”
豁然一笑,关云毫不迟疑地应道:“砸了就从头再来啊!新兵连里打熬出来,最多算是把铁矿石炼成了铁坯。到了老连队,这才是把铁坯重新打成了钢锭。如果这钢锭质量够好,能够直接铸剑、做刀就最好,不成就还得砸开炼化,重新铸造一块百炼钢!我说……你最近不会是累糊涂了吧?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冷哼一声,胡斐然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旁的椅子上:“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可就为难了!以往其他部队,也不是没出过直接把兵练废了的事儿!尤其是现在的新兵,心理素质方面可要比咱们那年代的兵娇贵多了。就前几天杨教官在咱们连收集训练数据的时候,莫玺不就累得有点疯了心,不管不顾的把郭国给大骂了一顿?就这样的心理耐受能力,送去参加狙击手集训?你觉得他扛得住?”
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关云和声应道:“这事情你不能只说一个方面啊?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兵固然是好兵,可懂得宣泄心理压力的兵,也未尝就不是好兵啊?就像是莫玺和郭国,一个是懂得适当宣泄、给自己减压,一个是能咬牙死扛,怎么也不认怂,都是好兵,殊途同归罢了!”
朝着关云瞪了一眼,胡斐然赌气般地拉开了办公桌上的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工作笔记本:“横竖都是你有理,死的你都能说成活的!行了,这送去参训的人员,咱们俩心里有个谱儿就成,其他的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看了胡斐然手中的工作笔记本一眼,关云笑嘻嘻地走到了胡斐然身边:“还是老规矩?”
微微点了点头,胡斐然一边在工作笔记本上飞快地书写着训练计划,一边应声答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咱们也不搞那背地里捣鼓的事儿——全连人马除了班排长之外,全都拉训练场上,把全挂子的本事操练一回,再从优胜者之中采取自由报名的方式,选出参加狙击手集训的人员!”
“就不怕没人肯去?”
“我大功一连的兵,争第一、扛旗都已经成了本能了。再说谁都知道那句话,不愁他们不踊跃!”
“啥话?”
“狙击手是战争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我说这话到底是哪个秀才胡诌出来的?居然还真就有这么多人信了?”
“这话听着挺提气的呀?你管他是谁说出来的,反正能提升士气就成!”
冷哼半声,胡斐然手中笔走龙蛇,飞快地列出了新的训练与考核计划:“书中一行字、将士血成河!就现在的战场环境,狙击手的存活率能有多高,这些舞文弄墨的人能知道?趴地上两、三天不敢动,蚂蚁把裤裆里咬得稀烂,蚂蟥盯在眼睑上吸血,山耗子把鞋子啃穿了、连脚趾头都啃得缺了一块,就为了开那一枪!这边枪声刚响,那边炮弹就下来了,撵着脚后跟一通狂炸。运气好的还能留条命回来,运气不好的……”
像是知道胡斐然这通无名气从哪儿来的,关云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想起老教官了?”
手中疾书的钢笔骤然一停,胡斐然猛地抬起头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是啊!老教官……当年跟他一起上了战场的六个狙击手,就活下来老教官一个,身上镶着的、没法取出来的炮弹碎片都能有半斤,眼睛也瞎了一只!这就是狙击手,这就是当年在南疆战场上,叫那些猴子闻风丧胆、被称为鬼枪的王牌狙击手!荣誉无数、勋章无数,可对老教官来说,能有什么用?能换他那些生死兄弟回来么?能让老教官每天安安稳稳的睡几个小时、而不是半夜浑身疼得在训练场上到处溜达么?”
伸手轻轻按在了胡斐然的肩头,关云的话音不高,但话语中的坚定意味确实显而易见:“老胡,咱们都知道当兵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一旦战争来临,咱们会面临着什么!人性天生就会趋利避害,可是……诺大一国,总得有人干这些事,而咱们……就是干这个的!”
豁然睁开了眼睛,胡斐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着心头激动,再次提笔疾书:“是啊……总得有人干这个,咱们就是干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