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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怡然就指着会客厅条矶上的电话对我们两个人说:“电话在那里呢!你们谁先查?”
我对卢克哝了哝嘴,示意卢克先查。卢克会意,感觉他的成绩可能没我考得好,就不客气地站了起来,走到电话旁边,先查了起来。我看卢克拨打着电话的手是哆嗦着的,我说:“有必要那么紧张吗?该是多少分不还是多少分吗?”
卢克不理会我,只顾得拨打电话。电话打通后,为了能更清晰地听到结果,卢克按了“免提”键。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磁性的声音,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在经过“欢迎您拨打…查询,这里是2004年××市中考成绩查询热线,请输入您的准考证号码……”一长串的预热后,卢克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码,电话里头“叮铃”了几声,然后开始正式报各门中考课程的考试成绩。
我,怡然,尤其卢克都竖直了耳朵,一字一句地听着电话里头的播报。
“语文120分,数学132分…理化117分…政治历史119分,总分540分…感谢您的查询,如有疑问请…”卢克听完他的成绩报告,一脸的沮丧,看来平价的机会是不可能了。
然后轮到我去查询我的成绩了,突然,我的心“砰砰”狂跳不已,我甚至不用用手去摸我的心脏,就能感觉我的心快速的跳动着,甚至我的血管也因此在颤抖着。刚刚我还嘲弄卢克紧张的样子,现在轮到我,方能体会个中滋味,那种想知道结果,又怕结果不如人意的复杂感觉。
我拨打通了电话,按照提示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码,电话里“叮铃”几声,传出女人的播报声,一旁的我聚精会神,认真抓住每一个声音“语文130分,数学129分…政治历史122分,总分565分…”听到总分565分,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趴在条矶的一角,
稍会,怡然开始查询她的中考成绩,“语文132分,数学122分…政治历史130分,总分555分…”怡然也一脸沮丧的样子,看来也不理想。
我们诧异,虽说今年的中考题目出的比往年都难,但也不至于个个都考这么点分,连600分都没有一个人过,等电话播报完每个人的成绩后,我们个个都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刹那间,我只感觉到我的内心如飘零的叶子般随风沉浮,最后晃悠悠落下,孤独而又无助。难道我三年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不堪一击,下一步我该怎么办?我心里的恐惧一一浮现,越想越害怕,我只有努力压制住自己,不要胡想,凡事自有定论。我又看看怡然和卢克,一个个也都一脸的苦瓜相,郁闷不已。
还是怡然比较乐观,打破忧郁之气氛。“连试后,老师们看了卷子,都说今年的试题比往年都难许多,估计人人都考得不理想,今年的平价分应该会比往年降不少分,说不定五百四五十分就是平价的,所以,我说嘛,我们先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再等等看,能不能上平价的,等过一阵子平价录取分数线出来就知道了。”
我,卢克,怡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置可否,但一想想怡然刚才的话,不无道理,便强颜欢笑,“呵呵!说不定真如怡然说得那样…杞…人忧天,我们再等…等,等平价录取分数出来,就知道了……”我还想继续骗自己,但实在没有那么强的心里素质在支撑自己,只好结结巴巴说了半段话,就默然了,抬头往外看着无助的天空。
我和卢克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告别怡然,走出了怡然的家。抄起我们的自行车,蔫了吧唧地来到了大街上。正好碰见一群打架的,我们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只围得水泄不通。我和卢克走到圆圈外围,扎好自行车,一只脚踩在自行车上,往里望。但见两个妇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打滚,一会儿,穿蓝色布褂的妇人骑在穿灰色布褂的妇人身上,占了上风,双手就往那灰色妇人的脸上乱抓,嘴里还不忘振振有词道:“这是我拦的场子,等会儿晒麦子,我只往地里去一趟,回来你倒好,我一看,你把你家麦子摊上去了,你叫我家麦子摊哪里!这连下了两天雨,好不容易赶个晴天,麦子再不晒干就霉了,你要晒麦子怎么不老早打扫个场子?”
那灰色妇人趁蓝色妇人说话之际,一个鲤鱼打挺把蓝色妇人掀翻在地,顺势也骑在蓝色妇人的身上,开始了她的说辞。“谁叫你走了,你说这是你家拦的场子,谁能证明?”然后指着场子说:“你叫它,它答应吗?”
蓝色妇人虽占了下风,但双手揪着灰色妇人的头发,毫无惧色。“你眼瞎呀!没看见我场子中间放一个箩筐呀!”
灰色妇人气急败坏地攥着蓝色妇人的手,以防止自己的头发被蓝色妇人给耗掉了。“照你这么说,我昨天晚上还放了一个叉呢!那场子还是我拦的呢?”
我算听明白了,原来是两个妇人在争一个打麦子的场地。各位看客看到这,可能会问我:“不就一个场地吗?至于打架吗?”各位看客有所不知,在两千年初,我们那里种田还没有机械化,犁地,耙地,种麦,收麦全部是人工,搁现在七八天就可以完成的麦收,在那时要一个多月,这一个月期间,农人们最怕遇上阴雨天,不仅要眼睁睁地看着地里的麦子在风雨里泡着,就是麦子收到家里了,如果一连好几天都下雨,刚收的麦子还未晒干,最易发霉长毛,天一晴,各家各户就都赶紧忙着去晒麦子。否则,发了霉的麦子以后就是再晒干了,去粮站卖,也会从一等麦子一下子降到三等麦子,这中间的价格差距可想而知。就是麦子不卖留着自己家吃,一是吃不了,二是口感上也会大打折扣,一家人要吃一年的晤面。
那时我们这里的乡民外出务工的甚少,一家老小,一年的开支全都指望那几亩地,所以夏收麦,秋收豆是每家每户头等的两件大事。你们说,从这个意义上讲,那个场子重要不?也难怪那两个妇人会因此干仗,各行各业最苦的还是农民呀!
一想到这些,我无心再看别人打仗。是呀!爸爸妈妈天天地里劳作,洗衣做饭供我读书,为了供我读书,甚至牺牲姐姐的学业来成全我,结果我就考得这样一个结果,对得起爸爸妈妈,对得起姐姐吗?顿时,我眼泪“唰”得一下子流了下来,只觉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我还早恋,我有什么资格早恋,我又能给希玲什么,我又凭什么去追求人家。我越看越辛酸,右手摸了一把眼泪,喊了一声“卢克,走了”然后推着我的自行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约走了一丈多远,我回头,看卢克也推着自行车跟了出来。
此时已经下午,我和卢克并排骑着自行车,还是那两个人,还是那两辆自行车,还是那条路,还是那个太阳。只不过它从日照当空,骄阳似火,变成了没落夕阳,余晖斜照。好比曾经不可一世的我,变成了几许凄凉,几许感触。我一脸的漠然,心里却在淌血,我不是怕回家挨爸爸一顿揍,而是怕我丢不起这个人,以后我该怎么去面对我熟悉的每一个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