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回 鸭绿江之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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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回

秦英空腹喝了一碗汤药就不想吃东西,躺在原处叫崔姓少年给自己加盖了一层被单,她就假寐了起来。现在她终于能深切地体会到,李承乾的那种抱恙卧榻想动又不能动的感觉。

后腰伤口除了麻木之外没有任何的感觉,秦英看不到,也就无法推测伤口多深,觉得刚才没有人给自己缝伤,那大概就是不严重了,她宽了心一睡就是天亮。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整个车队上只有一名医官,就是她自己。

有个文散官侥幸读过医书,却不通半点医道,刚才熬药用的方子都是凭借记忆,从医书上背的,管不管用暂且不提,对不对症还是两说。

所以秦英等受伤的人,不出意外地都在第二天凌晨发了高热。他们身边并没有看护的,被发现时烧得已经严重了。

诸遣唐使和文散官尽是束手无策,只能用最简单的法子给他们降温。

秦英在辰正醒了过来,脑子还是一派混沌浆糊,就听崔姓少年语无伦次地道,那些受了刀伤的守卫高烧不退,可能是命不久矣。

她偏着脑袋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了句扶我起来,之后紧抓住崔姓少年的袖子,艰难地坐直身体,拍了那只乖巧地不像是狼的灰毛垫子一下,叫它抬爪挪个地方,再示意几个武人将患者搬到自己旁边。

还没有看到守卫的伤,她就猜八成是昨夜伤口没有处理好,不小心化脓才会引起发烧。

昨夜她连自己的伤都没有去理会,更别论其他人了,心宽地还真不是一点。

此时诸人看秦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指挥头狼,兼顾她是车队唯一的医者,对秦英言听计从,几个手脚麻利的守卫连忙将卧着同伴的垫子搬到了秦英指的地方,上面还尚存着动物的温暖。

秦英直身做好的时候后腰处并没有流血之感,想大概那里是自己愈合了,心又不由宽了一把。她抬手扶着额角撑着眼皮,叫人扒开守卫的衣袍露出伤处。

被血浸染成红的布条一层层地卷开,秦英见到外翻的三寸口子,当即皱了皱眉头。若不缝针,怕是短时间内难好起来。何况车队还要赶路,不能在这荒僻草原上耽搁太久,照料这受伤的几人必定是很沉的担子。

时下还不太流行缝针这一处理外伤的法子,秦英若给他们缝针,大概会惹人背后非议。

但现在是非常时刻,秦英也拘不得小节。唤了崔姓少年到自己乘坐的车厢,翻自己包袱里的针盒,又让人去陛下赏赐的药材箱子里去取桑皮,她闭目养起了神。烧还没退头还晕着,秦英能口齿清晰、条理不乱地吩咐这些话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众人听到秦英要这两样东西,心里隐隐有了未成形的想法,却不太敢相信她会真用这两者缝人的皮肉。

桑皮质地坚韧难断,秦英让他们取水泡软了,才捻了桑皮成细细的长线,穿进银针末端的小孔。她临行前天收拾行李,想到自己出门在外难免需要缝补,就往针盒里塞了两根绣花针,这时候倒是派了用场。

绣针和绣线她都准备了,但这几天绣线刚好用完,所以只能拿桑皮代替。

秦英拿手巾给伤处仔细擦拭了一下,俯身凑近了那不忍直视的刀口,腕部翻转,犹如手艺精巧的绣娘,起针落针飞快地缝合起来。

守卫都在昏迷之中,在缝针过程里也没有喊疼,否则诸人看秦英的眼神会更加古怪。

缝完一处伤口她就用水洗一下针,擦干以后才施别的伤处。

挨个收拾了每个人的伤口,从聚精会神中脱离出来的秦英,才感觉头晕脑胀胸口发闷。

想到这几人的伤口都深可见骨,那些刺客对她也必然是没有保留半分力道,缝针是免不了的。

然而她虽然会拿针线,双手却够不到自己的后腰。秦英长叹了一口气,叫崔姓少年接过针线,自己则洗净沾了脓血的十指,转身抱着双臂趴在毡毛毯子上。

视线一低,冷不防与双绿莹莹的闪烁着好奇的狼眼睛对上了。

秦英被这只家伙吓了一跳,好在克制住转开目光的欲望。

崔姓少年看着秦英做出这个动作,大约是知道秦英想要他做什么了,连忙说自己不会缝伤。

她冷着脸道:“你自己没有做过女工,还没有见自家的姊妹做过吗?”

他用两个手指捏着穿了桑皮的针,面色窘迫耳朵都泛起了红。想若自己不试着给她缝伤,指不定秦英要多受什么苦楚。可明明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他还是无从下手。

愣神的功夫那只头狼抬了脸,崔姓少年只感觉一道绿光照向了自己,比午间的太阳还要亮,他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赶紧跪坐在秦英身边,弯了腰把秦英的袍子掀开一角。

秦英感觉他动作磨磨蹭蹭,诸人还三三两两地围着看,自己的面皮都有些受不住,就转头催他快些。

他手搁在秦英的袍子上,此时一抖就下了针。

秦英咬着自己的袖口脑门憋出一层汗。

“疼吗。”崔姓少年仿佛看到秦英的后腰颤了颤,便这样问道。

她有气无力地随意哼了哼,感觉缝针比受伤还要难忍。

后腰上的口子两寸多长,不过一会儿就被崔姓少年歪歪扭扭地缝好了。幸好秦英看不见,若瞧到了他这惨不忍睹的绣技,绝对后悔刚才叫他来拿针。

缝好以后抹了金疮药膏,伤处凉飕飕的,疼痛感消退了大半。秦英伸手一把用袍子盖住了袒露半刻的后腰。她可没有露·肉的癖好。

少年洗干净了针放回木盒,给秦英端来了一碗粥,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认真模样倒把秦英弄得有些羞赧。

秦英道她伤的是腰不是手,可以自己喝。

他默默不言只是用悲哀的眼神望着碗里的残粥。

她心里嘿了一声:敢情是因为她替此人挨了一刀,他才会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企图磨平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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