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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位者所经历的故事,很快就凋零成泥无人再提。
当年玄武门哗变发起之时,李承乾的年纪还小,不足以通达其中的利害,但这几年他旁观着父亲对祖父的软禁,一颗心就寒冷了下去。
对生者尚且如此,对死者更不必说。
——父亲踏着累累尸骨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获得九五之尊的地位,称帝后变更年号为贞观,这些年灾祸连绵不断。父亲登基,当真顺应了天地之意吗?
这些念头兜兜转转地绕到嘴边,李承乾一不留神便讲出口了。
只见秦英忽然捂起了耳朵。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紧接着闭了话匣儿,她才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道:“殿下倒比秦某还能深思。你们父子俩虽然有甚深隔阂,但这么赤果果地质疑,总归伤感情吧?”
李承乾轻咳一声道:“我就事论事而已。”
她不咸不淡地瞥李承乾一眼,摇头道:“你别支棱着反骨,瞧不上你家老头儿。他处理自家事糊里糊涂,遇国家事却相当果决。河东水患和你家老头儿,可没半文钱的关系。”
猛然被她揭了底,李承乾红着脸生生硬硬转移话题:“什么叫我家老头儿?于公你要称陛下,于私你要跟着我一起称父亲。”
秦英万般惊讶似的撇嘴道:“不得了不得了,殿下忽然间长出息了。我这还没过门呢,纲常规矩却先立起来了啊。”既然他敢胡搅蛮缠,她便打蛇随棍上地闹他。
一场没有意义的口水战,就在叽叽喳喳中爆发了。
车厢内的凝重气氛,转眼被破坏殆尽。
……
刺史办事雷厉风行的同时,也可以说得上周到牢靠。两天之后他就派一队人手,按着秦英堪舆得出的方向,深入了太行山脉。有当地县民做向导,他们一路上广植林木,填补溶洞,兴修护坡。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工才回来拜见上司。
刺史听着汇报时不时地抚掌,心道自己来一趟河东也算是不负此行。
当晚府尹便在自己的府中设宴,给诸位劳身苦志的官员们接风。
秦英本来是要自荐入山,但李承乾很不支持她和一群大老爷们在山里风餐露宿,左一句不放心右一句太危险,看自己横竖动摇不了秦英,使上装病的拙劣伎俩,终于是把秦英留下了。
宴间秦英不止一次地遗憾自己未能去监工。李承乾听得不痛快却没有接茬。
他注重实质,只关心结果,关于后续影响一概忽略不计。
每当他们两人意见不合的时候,李承乾都有各种办法,让秦英不情不愿地站到自己这边来。
秦英知道自己在大事上头,往往占不了什么主权,便只好用无关紧要的小事欺压他。这么一来勉强是扯平了,她那骄傲又敏感的心才好受些。
宴后刺史给他们两天时日做短暂修整,他自己则在厢房里写回禀陛下的奏书。
两天之后集结车队,齐齐调转马头东行。
目的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