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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少卿眉目一动,放下剪刀,目光一直追随前方的女人。
暖冬并没有看出孙莹与温少卿的暗潮汹涌,孙皓打球水平比她高,教她玩了一局就一直骂她笨,她不承认自己笨,她只是欠缺练习,当然不能与孙皓这个游手好闲专门享乐的公子哥比。以防她一气之下拿球棍打伤他,她还是换人玩。
孙莹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孙莹一上场,孙皓乖乖把球棍递到她手里,暖冬看得笑呵呵,落井下石,“皓子,耗子,你是不是属老鼠的?”
孙皓气得不想搭理暖冬,转身把屁股对着暖冬,孙莹替自家弟弟回答,“他属猪,吃饱就睡,睡饱就吃,咱别搭理他,来,小冬,你先开球。”
暖冬呵呵一笑,用球杆戳了戳孙皓的屁股,把孙皓惹毛前,她回到正位,摆出姿势开球,一杆把所有的球都弄进洞是不可能的事,没了孙皓在边上的聒噪,暖冬这一球开得像模像样,幸运地让其中一个花球落进洞里。
孙莹伸出大拇指夸赞暖冬,“好球,继续。”
进了花球,接下来暖冬只能打花球,她以前和瑾瑜在虹湾小镇玩过几次,瑾瑜是桌球高手,她不会偏又想学,瑾瑜不教她,只愿意带着她玩,离开虹湾来到全州念大学,临床医学课程重,她哪里还有心思玩这些,毕业工作后更加没有时间,手机游戏普及后,她只爱玩消灭星星这种不用智商的。
今天看到桌球,她手痒,好久没玩自然都生疏了,刚才开球可是用尽了她全部心神,接下来就要靠运气。
自重生以来,暖冬的运气还算可以,这不也体现在桌球上。
她挥杆撞球,再一次进洞,她自己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孙莹姐弟俩,“竟然进了!太不可思议!”
魏长生、爵霖川、温少卿站在一旁看她们比赛,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们三人没有插话。暖冬的进球并不是意外,小丫头眼光毒,摆的角度也刁钻,哪里像是生手?别再是扮猪吃老虎。
孙皓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这球算你运气好,你再来一次不一定能进!”
孙莹笑了笑,拖自家弟弟后退,“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
孙皓气得不想理孙莹。
暖冬咯咯一笑,她只是模仿瑾瑜打球经常用到的一个动作,没想到运气就这么好,“不进也没关系,这已经打破我的记录。”
话一出口,她自己没留心,有心人却记在了心上。
记录?
爵霖川蹙眉,看她开始摆弄球棍那样子确实是第一次玩,皓子骂她笨,她还心不甘情不愿,和孙莹打球却像换了一个人,那摆动的姿势、微眯的眼睛、挥动球杆的利落,两次进球,以及她刚才所说的打破记录,一切都透露出她绝不是第一次玩。
试问,十岁以后常年待在家里的自闭症女孩恢复健康后会玩桌球?难不成又是暖阳带她去玩?
这丫头越来越让人好奇,每每他放下了戒心,又在下一刻重新产生怀疑。
产生怀疑的不止爵霖川一个,魏长生和温少卿都心里有数,前者联想到暖阳,后者联想到自己处理过的病例。
两球落洞后,球桌上的花球明显变少,暖冬没空注意其他人的表情,她一心扑在球局上,可以进洞的花球被她打了,余下的要么被孙莹的球挡着,要么就散在不好借力打力的地方。她考虑片刻,最终走到右侧,坐到桌沿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俯身趴在球桌上,左手中指压在桌面上,抬高手掌心,球杆架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右手用一半力量撞击花球,花球被撞得跳起来撞到孙莹的球,孙莹的球滚向左下方撞到了暖冬的花球,花球一直在滚,然后以一种完美的斜线轨迹滚进了球洞!
暖冬惊喜地跳下球桌兴奋地抱着近在眼前的魏长生转圈圈,“哥,我运气是不是很好?待会我们去买彩票吧,我中大奖分你一半!”
孙皓抽搐着嘴角,目瞪口呆地看向球面,“五妹,你是不是在玩我们?你其实是高手吧?高手吧?”
孙莹直接把球杆搁到桌上,“不玩了,我都没有机会上手,倒是小瞧你这丫头了,这么会玩还说运气好,这运气也忒好了。”
温少卿看了一眼孙莹,然后偏头看向暖冬,“五妹,你小莹姐可是个中高手,连她都心悦诚服,你还不老实招来你从何得来的本领?”
爵霖川没吭声,墨色的黑眸下一片茫然,又陷进是与不是的纠结里。
暖冬晕乎乎地靠在魏长生怀里,她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真的是运气啊,我爸最爱看体育频道的斯诺克比赛,我妈让我陪他看电视,我就跟着看比赛,高手们惯用的伎俩我都看得滚光烂熟,刚才借用了一下下,没想到第一次玩运气真好,我若真是高手,早就扮猪吃老虎跟四哥去打擂台了。”
“得,这回不拿暖阳当借口了,改为何教授了,哼,反正我不信,除非你再陪我玩一局。”孙皓感到自己的权威被她挑衅,想要重新证实他的实力,把三个花球从袋子里掏出来,重新整理桌面。
“再玩一局什么?”
暖冬还未来得及拒绝,迟到的寿星公踏进室内,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孙皓见魏长春到了,主动不提再玩一局,那球棍指着气球与鲜花,“长春,生日快乐,小爷给你准备的满意不?”
魏长春愣在当场,他看向满室的气球与鲜花,再看向暖冬,“今天是我生日?今天不是给小妹庆祝开学吗?”
暖冬忍不住一笑,竟然还有人糊涂到忘记了自己生日。
魏长生轻轻拍打暖冬的背,怕她笑岔气,“自己生日都忘了,该罚。”
魏长春掏出手机一看,紧接着表情就变了,“还真是,唉,我一直记今天是星期几,从来不记多少号,弄差了也正常,呵呵,感谢哥几个破费了,来来来,快入座,服务员,快上菜。”
众人鱼贯落座。
暖冬与孙莹坐在一起,暖冬左手边是魏长生,孙莹坐在她右手边。爵霖川坐在魏长生对面,孙皓坐在暖冬对面,温少卿坐在孙莹对面,寿星公魏长春坐在主位。
今天主打西餐,游艇上的侍者为众人开启香槟斟酒,魏长生示意侍者给暖冬的那杯少一些,还让侍者给暖冬和孙莹准备了酸奶。
梅素馨带暖冬去吃过几顿西餐,暖冬接受不了五成熟的牛排,一刀切下去还能看到血丝,她又是学医的,完全不能接受。若是要求全熟又怕别人笑话,她把目光投向魏长生,魏长生了然,嘱咐侍者给暖冬换一盘七分熟的牛肉粒。
孙皓揶揄暖冬矫情,暖冬与他斗嘴,“吃不惯就是吃不惯,让你吃芥末,你吃不吃?”
孙莹呵呵一笑,羡慕暖冬有人疼,一个眼神就让魏长生明白所需,可惜迄今为止,懂她的人还未出现。
她举起酒杯看向魏长春,“我还从来没看过生哥这么宠人,长春,你小时候被生哥这样照顾过吗?”
“没有,我只记得小时候我哥最爱照顾妹妹。”魏长春端起酒杯回应孙莹,一个没注意就说起落水失散多年至今不知生死的亲妹妹,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暗忖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莹倒没有尴尬,有些事已经发生,闭口不谈是自欺欺人,“到现在一直没消息吗?小时候晴晴总爱跟在我身后,一晃那么多年了,我有时候还会想起她的笑脸。”
暖冬握住汤匙的手一顿,其实她一直弄不清楚一件事,爵霖川知道草草来自虹湾福利院,爵家让她嫁进来,一定暗中调查过她,难道爵霖川就不曾怀疑过她就是魏长生的妹妹妈?抑或是爵霖川已经得知真相,草草已经去世,他故意对魏长生隐瞒了?
暖冬忍不住看向斜对面的爵霖川,他盘里的牛排只动了一小块,之后就一直在喝茶,杯子里的香槟几乎没怎么碰过。
温少卿捕捉到暖冬悄悄打量的目光,若有所思,“丫头,你看爵爷做什么?爵爷又不知道晴晴的下落。”
其余人都把目光投向暖冬,眼带打量。
爵霖川抬头,对上暖冬的视线,“你有事问我?”
暖冬握紧汤匙,说还是不说,不说她不甘心,说了他们肯定会去查,不过既然夏姨一开始就没魏长生说出真相,想来做好了万全准备,当年虹湾小镇的老人去世的去世,离开的离开,就连院长都换掉了,墙上也没有草草的照片,他们不一定就真的能够查到。
想到此,她决定冒险一次,破釜沉舟,“霖川叔叔,我上次听到了你和夏医生的谈话,大哥告诉我晴晴在虹湾小镇落水走失,他曾经去虹湾福利院找寻过,然而一直没有结果,夏医生和你的……你的妻子都来自虹湾小镇,夏医生……夏老师现在是我们外科学老师,他今天问我知不知道你妻子的墓园在哪,我很意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问我,所以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他说草草是孤儿,他比草草晚一年去福利院,他说的时间正好与大哥告诉我晴晴落水下落不明的时间一致,那么草草会不会……”
暖冬故意不说完整,为了就是吊众人的胃口。
果然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魏长生意想不到地打碎了酒杯,魏长春也呆呆地看着她,爵霖川紧紧皱眉,墨色的双眸一瞬也不瞬盯着她,孙莹发出了惊呼,温少卿也傻眼,唯独孙皓不按常理出牌,抓错了重点,怪叫连连。
“卧槽!夏瑾瑜怎么跑去全州大学教书了?而且还是你的老师?!”
孙莹拍桌子叱喝孙皓,“皓子!”
孙皓看了看众人,意识到自己歪楼,于是闭嘴不言,只拿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看来看去。
室内气氛一时僵局,除了孙皓外,其余人都沉默不语,似乎‘草草’这词成为了他们这些人里的禁语,他们都不愿意谈到这个人。
暖冬在心里冷笑,怎么,难道你们都没朝这方面想过?如果草草真的是魏晴,你们当年所做的事可对得起魏长生?可对得起魏家?如果草草真的是魏晴,你们对草草的忽略,现在是不是自打嘴巴?
爵霖川与魏长生说不定为此事会去与瑾瑜对峙,瑾瑜的聪明程度而言,他会借此换草草墓园的下落,那么她就有机会浑水摸鱼。灵魂游荡在世界,肉身已经灭亡,尽管听起来荒唐,事实确实如此,她也想去祭拜一下,祭拜一下她死去的爱情。
打破沉默的人是爵霖川,他把目光投向魏长生,“我母亲让人查过草草的身份,她的年龄比魏晴大两岁,她有详细的入院资料,她小时的照片我那里有几张,我又不是没见过晴晴,俩人虽然有点象,但是仔细看可以看出不是同一人,你若不信,待会可以和我回去看。”
孙莹是个直肠子,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很准,她总觉得暖冬这丫头就是故意等着这机会开口的,她抢在魏长生开口前发话,“照片可以作假,入院资料也可以作假,年龄更可以作假,只可惜人都去世了,要不然直接带去医院做基因对比,为什么当年我们都没有朝这方面设想?如果夏草草真的是——”
“小莹!你少说两句。”这下换温少卿喝止孙莹。
孙莹就等着时机和他叫板呢,她不服气地辩驳,“我又没说错话,今天要不是暖冬提起这事,我们几人哪里会有这方面的联想?当年爵爷和夏草草结婚时,我在国外,没能及时赶回来,我送了她结婚礼物,她还特地给我回邮件感谢我,如果当时我能抽空回来见一见她,说不定我就能知道真相。”
温少卿无力扶额,这已经够乱的,孙莹还添乱,“小莹,你有什么足够理由说你见上夏草草一面就能感觉到她是晴晴?这简直就是天方——”
“少卿,你别再说了!你让小莹姐说下去。”魏长春铁青着脸,小妹一直是他的心病,是他照顾不力,把她弄丢又没救回来,他当年确实没待见过夏草草,看在爵爷的面子上每次也只是点头算作招呼,如果真相……
孙皓紧张得额头直冒汗,他已经快要失去语言功能了,如果夏草草真的是……他当年可没少当面说她坏话……
久未发言的魏长生终于出声,他除了开始打碎酒杯外,之后就恢复淡定表情,霖川的话暂且不提,他也想听一听孙莹怎么说,“小莹,你说。”
孙莹见魏长生发话,她底气十足,先狠狠瞪了一眼总是和她作对的温少卿,然后才不紧不慢开口,“你们还记得小时候有次晴晴走丢的事情吗?”
魏晴这孩子还走丢过?
暖冬想哭,她的一生果真多灾多难,投身到一个好人家,却享福没多久,最后还是那样的下场,这说给老天爷听,老天爷也会哭吧。
魏长春嗯了一声,“记得,那时候过年气氛浓厚,我们一群大的小的大年初一跑街上看庙会,我看见街头老爷爷在卖糖人,就和皓子兴奋地挤进人群,再出来时就发现晴晴走丢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会皓子牵着晴晴,我为此还和皓子打了一架。”
孙皓被点名,颤巍巍地举起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以为把晴晴交给了少卿,哪里晓得少卿压根没有跟在我身后……”
暖冬瞪向孙皓,怪不得,怪不得,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欺负他了,原来这小子有前科,当年没看好她,她现在来报仇了。
“说重点。”爵霖川当时也在现场,也帮忙找人,最后孙莹找到了晴晴。
孙莹咳嗽一声,环保双臂仰视天花板,“晴晴当时差点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她看到我吓哭了,一直哭不停,我就给她唱了一首歌,那首歌是我自己瞎编的,却把她逗笑了,后来好几次她还要求我再给她唱一遍,如果我看到夏草草,在她面前唱这首歌,她一定会有印象,即使没有印象,她的下意识表情也会告诉我她就是晴晴。”
暖冬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孙莹说的事情,她听在耳里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孙莹唱了什么歌曲给她听?还神乎其神地仅从微表情就能判断出来,这委实不科学。
“姐,什么歌?”
孙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弟弟,“你又不是夏草草,我唱给你听有什么用?”
是啊,人都已经过世,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只徒增难堪。
暖冬也陷入沉思,思忖孙莹的话,也思忖今晚以后爵霖川等人的反应。她说过要报仇,不会放过欺骗她的秦芳菲和搬弄是非的爵霖琳,也曾说过她的死亡不能完全怪罪在爵霖川头上,他是怀璧其罪,她是被冷漠的婚姻磨掉了自信。
对付女人有女人的手段,对付男人自然就是另外一种手段。在适当的时机透露一些话,引起他们的怀疑,让他们寝食难安,这就够了。
“有用。”
温少卿抛下俩字,掷地有声,再次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暖冬出乎意料地看向他,她就是草草,孙莹唱给谁听?!
孙莹像看疯子一样看向温少卿,“你没疯吧?难不成你让我对着草草的墓园唱歌?如果她是,就刮风给我们看?”
众人:“……”
暖冬却抓住了关键字眼,墓园,孙莹知道草草的墓园在哪?
温少卿无语,“耐心听我说,OK?”
孙莹白了他一眼,用手在嘴巴面前一抹,意思不再说话。
温少卿无奈一笑,而后朗声开口,“五妹刚才的话确实告之我们当年疏忽了这点,小莹的话又给了我提示,假设夏草草真的是魏晴,她对小莹的歌记忆犹新,那么她无论去了哪里,当她遇到烦心事一定会再次不由自主哼唱这段旋律,夏草草来自虹湾福利院,她一定有玩得好的女同伴吧?我们就去找当年与夏草草同期进入福利院的女孩子,男孩子也行,挖地三尺也把这些人找到,一一盘问,总能打听出什么。”
暖冬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脑海里顿时电光火石,雷神轰鸣,小刘,小刘!那个小圆脸小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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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看,每个人物都有他特地的作用,乃们还记得虹湾小镇福利院小圆脸的小刘吗?猜猜暖冬当年和小刘唱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