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鹳妖“嗷——”地嚎了一嗓子,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出血了……”
像他这种妖灵,就属于跟娄衔月一类的——除了活得久一些,记忆力好一些,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至少武力值上没什么区别。好在这妖市算得上妖灵界事故率低的地方,算是庇护所,武力值低一点也没什么影响。
但是武力值再低,对一些咒术还是有了解的,尤其他还看了很多书。所以他知道谢白这举动是在帮他解咒,只是对于这种控制咒,并不是破除了就能立刻见效的,要等上整整一天才能彻底消除影响。
可再等上一天,海道就该关了,谢白可耗不起。
鹳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三个血点慢慢变淡消失,结果一抬头就发现谢白脸色不太好看,于是他斟酌片刻,小心地提议道:“这样吧大人,您有事完全可以先行一步,离开妖市。明天一早这咒术彻底消除,我给您把后面的内容完整地写一遍,只是您得给我留个可行的联系方式。”
除此以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何况谢白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搁,他还得继续赶路。
他点头应了鹳妖的话,食中二指夹着一张半页书大小的薄纸,纸的左下角敲了一枚小小的红印,其余地方均是一片空白:“这纸给你,咒解了之后立刻把后续内容写在上面,越完整越好,写完用烛火烧了,我就能收到。”
鹳妖恭恭敬敬地接了纸,立时也不敢多看,只顾着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保证把我记得的都写上。”
谢白“嗯”了一声,道了句谢,便转头直奔妖市出口。
见他彻底没了踪影,鹳妖才把手中的那张纸翻过来,仔细看了眼左下角的红印,就见红印里是两个风格诡美的古字——阴客。
鹳妖两腿一软:“哎呦卧槽!”
·
谢白从妖市海道一出来,就直奔之前根据方位算好的下一站。
照娄衔月所说,朝着“正东北”行三千五百里,每八十一里为一站,要途经四十多站。光看数字有些吓人,但是到谢白这里却算不上什么。之前路上碰到七七八八各种事情,耽搁了不少时间,也已经过了十来站了。现在殷无书和立冬都已经不在了,他一人独行速度只会更快……
尤其在他心情不是很爽的时候。
之前跟殷无书同路的时候,总是没走多远就能碰上一些意外事件,不断地被打乱行程拖慢时间,现在谢白一人独行反倒顺利得很,每一处地方都平静而普通,除了荒芜一些,没有丝毫异常。
让人忍不住怀疑那两个是不是命里带衰,体质招灾。
这些地方大多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谢白开起阴门来毫无顾忌,百八十里的距离,对他来说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情。相对麻烦一点儿的,反倒是确认鬼门的方位。
好在一直有殷无书给的罗盘在手,谢白才不至于走错方向。这大概是殷无书近来做的唯一一件不让谢白上火的事了。
走走停停,仅仅是一个白天的工夫,谢白就已经又过了十大几站,离最终的目的地也不远了。
其实他本可以再快一点,但一来怀里的黑猫太小了,总在阴门之间来回魂魄会承受不住,容易受损伤。二来……他自己的身体也有有点撑不住了。
昨天夜里在妖市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感觉到异样了,不然也不会把每一份食物的热气都一点不剩地吸进体内。但那么多热得发烫的食物和气流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只微微缓解了一点点而已。
今天则彻底没了用处。
过了下午三点,从太阳西斜光线变弱开始,昨天夜里那种能把所有热气都消融掉的寒冷就又开始在骨缝中蔓延。
他每穿一次阴门,身上就更冷一点,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连嘴唇都已经没有什么血色了。
最要命的是,在入夜的时候,他落脚的地方已经到了古早的孔雀湖一带。
脚下是暗丘起伏的沙海,四周围的景象几乎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目力可及的地方除了沙就是枝干发白的断木,还有蓝得诡异的一汪深湖嵌在其中。
谢白脚前的一片砂砾被风吹开,成片的枯骨便从底下裸·露出来,在这种荒无人烟的背景映衬下,更显得鬼气森森。
沙海里昼夜温差极大,一入夜,所有的热量都迅速流失,气温很快降了下来,冷得连骨头都疼。
谢白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面倚着枯木根坐下,举着罗盘对着四周围的景物努力分辨着方位,他的面色依旧冷漠,除了皱着的眉,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但拿着罗盘的手指上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霜。
而且那层霜正一点点地朝手背、手腕处蔓延。
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并没有搂怀里的小黑猫,怕把那小东西冻坏。结果小黑猫非但没有被气温冻傻,反倒在谢白身上爬上爬下,忙得不行。它咬着谢白的袖口,想把谢白的手往上拽。结果用力过猛,非但没把谢白的手拽上来,反把自己摔了个倒仰,肚皮朝上地横尸在谢白盘坐的腿上。
它这么一摔,一直在找方位的谢白终于注意到它了,把垂在身侧已经结满了白霜的左手递到它面前,低声问道:“拉我干什么?”
小黑猫仰头冲他眯了眯眼,终于满意了。
它拨弄了一下谢白手的位置,而后扒上谢白胸口,艰难地翻了个身,头冲下脚冲上地挂下来,四只爪子死死勾着谢白的衣服,一边用最暖和柔软的肚皮去焐谢白的心口,一边拼命地伸着脖子去舔谢白结了霜的手指尖。
谢白看着它那堪比杂技的姿态,默然无语:“……”
过了半晌,忍不住训了一句:“也不怕把舌头冻上。”
他有些看不下去这小东西费劲的姿态,干脆还是抬手托住了它,以免它挂一会儿累了,直接栽下来。
谢白向来骨头硬,但是再硬的骨头冷到极致的时候,也还是会痛得难忍。
偏偏这里鬼门难辨,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方位,简直煎熬至极。
就在他连脖颈都开始结霜时,那汪孔雀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很低很低的女声,被来往的风吹得断断续续的,轻而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