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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龇着牙,撑起一身纸老虎的皮,狠狠道:“什么区别?”
谢白:“你活着还是死了的区别。”
“……”鲛人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鱼形气球,嗖地就软回了地上。
“孔雀湖里的鲛人连我在内一共七个。”鲛人少年倒在地上,自暴自弃地道:“但是你都已经到这里了就别再回头找他们麻烦了好吗?!”
谢白冷冷淡淡地道:“没那工夫。”
一听不是想弄死剩下几个,这鲛人终于又活泛了一点:“那你想干嘛?”
“你们南海不呆,跑来这里干什么?”谢白问道。
鲛人又不开口了。
谢白:“还是我自己读吧。”
鲛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献祭。”
谢白眉头一皱:“又是献祭?”
“什么叫又是?”鲛人诧异道,“献祭这种东西还能一碰好几个?”
谢白没答,继续又问:“给谁献?”
鲛人道:“不认识。”
谢白笑了。
鲛人急道:“我真不知道他叫什么!族里都叫他伽耶。”
“伽耶”两个字他明显换了种语言,听起来发音略有些厚重。
“鲛人族语?”谢白猜测,这发音方式跟之前他们吟唱所用的语言应该是一样的。
“准确地说是我们这一支的族语。”鲛人解释道:“鲛人多了去了,分很多支的,这你肯定知道。我们这一支现在只剩十多个人了,伽耶在我们族语里是复生和神的意思。说是祖上被伽耶救过,留了命,才得以保留这一支的血脉至今。现在伽耶有难,我们就顺着地下暗河一路过来了,孔雀河这里有灵脉,在这里做献祭事半功倍,还不用赔命进去。”
“伽耶有难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具体的么?”谢白问道。
“我在族里年纪最小,不可能事事都跟我说的,我只知道要跟着来做献祭,其他的都只听到点片段而已。”鲛人对于族人把他当孩子似乎颇有怨念,表情不太好看地回忆道:“我记得以前听族里人说过,很多很多年前就有传言说伽耶死了,但是据说最近几百年里,又有人见过伽耶,从此族长就深信伽耶还活着,年年都带我们祈福。一直到一个多月前,族长说梦见伽耶被困,沉睡不醒。”
他看了谢白一眼:“鲛人的梦你应该也听说过的,百年无梦,但凡做梦,梦见的都是真正发生的。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来了,因为族长说,下个月初,是每甲子一回的好日子,赶在这之前献祭,伽耶肯定能得救。”
谢白皱眉思忖片刻,问道:“你知道你们所称的伽耶长什么模样么?”
鲛人点了点头:“我见过画像,你有纸么?”
谢白挑眉,抬手凭空捻了纸笔出来,递给鲛人。
鲛人看到纸的角落里那枚阴客红印,老老实实地握着笔画起来。
谢白耐着性子看他画了好一会儿,脸越来越瘫,过了约莫十来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道:“你画的这是什么种族?”
鲛人少年怒道:“你什么意思?!这不是眼睛这不是鼻子吗?!”怒完又想起来面前这人不是什么好惹的,顿时又抽了气似的软了,把纸笔一丢,抚慰自己的自尊心去了,并且拒绝开口。
谢白这回彻底没耐心陪他折腾了,干脆道:“你在脑中尽力回想那副画的样子,我自己来读。”
鲛人嘴唇一哆嗦:“你、你不是不杀我吗?”
谢白“嗯”了一声:“不杀也能读。”
鲛人愤怒道:“你之前骗我?!”
谢白不理他,只冷声催促道:“快点。”
“催什么!我这不正想着呢么……”鲛人愤愤地趴回去,闭着眼一脸便秘样地使劲想着。
“越清楚越好。”谢白叮嘱了一句,而后抬手按在他额头上。
鲛人被冻得一哆嗦,龇牙咧嘴。
丝丝缕缕地黑雾从谢白的手指尖逸散而出,又从鲛人的额头探伸进去,片刻之后,谢白脑中跟着出现了一张画卷,画卷上工笔细描了一个人的背影,穿着一身黑袍,显得高大且威压深重,莫名让人有些害怕,在那人的脚边还盘卧着一只大得惊人的吊睛白虎,泛着股说不出来的邪性。
谢白在看清画卷的时候便是一愣——这和那本《西窗琐语》上提到的黑衣人实在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