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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莞驻足不远处,本也是听那一老一少说起上届甲子会而觉得有意思,料不到这少女竟扯到她头上,连带将她给指了出来。只是,这仅有筑期中期的少女是如何将她瞧出来了?
眼见少女脚尖一点,身姿轻盈地掠了过来,笑吟吟道:“郑姐姐,你来一下。”
随少女一指,众人自然瞧见了那不远处的人,顿时惊觉,魔姬之名,他们不是没有听过,人虽非穷凶极恶之辈,但是太过惊世骇俗,眼下竟然能新见此人,除了惊愕还只是惊愕。
闻姐姐二字,郑莞心中略动,随即又恢复一片沉寂,她对少女有些好奇,便随了她意,走近了几步。
原先与少女辨驳的那人自然惊讶,他瞧少女竟亲昵地唤魔姬为“姐姐”,当下吓得魂掉了一半,又思起刚才还当面称呼那人为“狂徒”的不敬之语,心里顿然冰凉,便想趁着少女不注意溜走,但在此时他听有人道,“我们怎么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魔姬?”,听言,他又止步,想想也是,谁知道那魔姬是真是假?魔姬都消失了六十年了,哪能被这少女一提就出来,想到这儿,他的底气又回来了一些。
这个人话说得响亮,一些刚从甲子会事务总局出来的人一闻“魔姬”之名,也略作驻足,投来一些诧异的目光。
郑莞不喜被人探究的目光,原本她隐藏的金丹修为的气息缓缓释放出来。金丹修士大多有自己的骄傲,哪会去冒他人之名?郑莞这一暴息自然将身份暴露无疑。眼前众人面色慌乱,连忙纷纷散去,远处驻足之辈也皆起步。
少女此刻倒有些得意,冲着那与之辩驳之人还嚷声道:“呀,你怎么就走了吗?”
“不知道姑娘如何看穿我?”郑莞淡声问。
少女听见这平静的声音,立马从得意中回过神来,道:“姐姐叫我阿姜就可以了。其实我看不穿姐姐你。只是有人对我说:想见魔姬,只消甲子会报名的三日里在南道剔松江岸缔仙盟会事楼前溜达,瞧见一人笼着轻烟。瞧不清面目,但感觉这人清清静静的,那就是了。”
郑莞略笑:“海策先生料事如神。想必姑娘与海策先生相熟,不知可否带我见上一面?”
郑莞违了郭明微六十年前的约,眼下迟迟来了道剔,第一件事便是要向他致歉。不过按她的心性,既然约都违了,也不在乎多违几天,她想从郭明微处知道一些事,却并不待见郭明微。所以即使她早几日来了道剔。她也会在甲子会报名的那三日里去见他。因为郭明微找她定然也与甲子会有关。郭明微虽见她不过数面,却知道些她性子,是以也料到她会用一些伪装的法子,恰是这些法子暴露了自己。转眼间。郑莞便想清了事情始末,也知道能料到此点,想要去预料这些的,也唯有海策先生郭明微。
一想到这氤氲之气成了欲盖弥彰,郑莞便撤下周身氤氲与众生像。若是有心人想知道她是否会来,那这些子手段也瞒不了人。
郑莞直接道出了阿姜口中的“有人”,令阿姜略怔,她见郑莞卸了所有遮容之物,浮现一抹清华。不是绝世之姿,却过目难忘,如幽谷苍兰,又如旭日晨曦,不乏冷冽。不乏妙柔,眉宇之间自有女子绕指柔,亦有男子铁铮骨。
如此妙人,她所见过,唯仅此一,怪不得……怪不得郭先生常念之。
阿姜自怨地移了目光,脸色有些恍惚。
郑莞虽瞧出阿姜面色的变化,却不知所谓缘由,少女心事,她所知太少。不过过了片刻,阿姜又恢复了烂漫神色,尽管眼神里仍残留着幽怨,她道:“我便领姐姐去找郭先生吧。”话到“郭先生”三字时,面色又转绯红,语音轻快中又有娇柔。
如此之态,郑莞这才明白,原是少女怀春。她想阿姜既然能如此随便地带人见到缔仙盟七策之一的郭明微,身份定然不同寻常,倘若是寻常人怎敢直呼祝永何其名,大概也会同与其辩驳的人一般,虽主张无影比祝永何厉害,但称呼起祝永何来却不免总带上“前辈”两字的敬称。
郑莞随阿姜走上了悬台,她多留了分心在悬台之上,一时间却未发现此中奥妙玄机。
“郑姐姐是如何与郭先生相识的?”
郑莞正思索着,闻阿姜如此问,她淡淡道:“以往见过数面罢了。”
“逍遥生孔丹君,郑姐姐也认识吧?”阿姜又问。
郑莞点了点头,“也见过数面。”那数年,虽然住得邻近,可到底也仅是见过数面罢了。
“我常听品茗楼的说书老头说,逍遥生孔丹君乃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可比过郭先生,郑姐姐认为呢?”
郑莞忽的想起当年见郭明微时他的模样——面容邋遢,下颌生须,穿着粘满泥巴的破衣服,若寻常人是将这样的邋遢模样与芝兰玉树的孔丹君相比,简单侮辱了孔丹君,可是郭明微不是寻常人,他是郭明微,是海策先生,尽管有多邋遢,但你总会在他身上找到一处闪光点,当年郑莞找到的便是他的目光,亲和、儒雅。后来她又在他身上找到了不同于其他修士的、令她觉得熟悉的文士风姿,使其人很难掩没于众俗之中。
只是,他却同景氏有关。于是,她不待见他。她害怕知道连郭明微这样的人都无法反抗命运,那她又该如何去挣破束缚?
“姐姐怎么认为呢?”阿姜见郑莞未答,复问,眼睛盯着郑莞满含诚意。
“我只是觉得若两人站一块,谁也抢不走谁的光芒。”郑莞无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