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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对他生父的事向来都不愿多谈,在祁灵之时我以为叶衡是,我能感觉到叶衡对长公主情意,但也疑惑叶衡对师兄为何总是似有若无地带着疏离,可没想到回到这里才明白当年长公主流落在外之时竟与陛下有一段情缘,而她竟然就是敬亲王府中那个神秘的侧妃。”楚映月将她在祁灵之时发现的端倪串连在一起,终于也让自己解了惑。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大抵如此,如今她觉得自己比以往心情平静许多,放下终会使自己得到安宁,心不动则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待会儿我与你们一起回家,这么多天没我的音信,我爹和音姨心肯定担忧。”
楚映月的话一出便让身侧的慕景旭,面色一紧,弄月轻轻一瞥他又乖乖闭了嘴,目光忐忑地看着毫无所觉的楚映月。
“本来方才我就打算与凤遥哥一起回去的,转念一想你们应该还会过来,便也就留等着你们一起,有弄月在场至少能稳住爹和音姨,我只个样子多少还是会吓到他们。”
弄月应声道:“也好,总在旭王府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的眼睛明日就能将纱布取下,注意休养几日就不会再有大碍。”
姐妹两说的话让旁边的两人毫无插话的余地,慕景旭对着慕吟风眨了眨眼,慕吟风心下叹息,正准备去拉弄月的手时被她嫌弃地躲开。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方才你就是用这只衣袖伤的火凤,上面还沾着血呢,远远就能闻到血腥味儿,很脏的。”弄月将他的手臂抬起,指着袖口说道。
慕景旭惊讶:“你们对火凤出手了?”
“街上碰到她与萧东篱,你们说这做了坏事的人都这么大胆子吗,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不说,还携手同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一腿似的,火凤做的这些事儿应该都是瞒着火麒与蜀黎王的,南疆王病危撑不住几日,他们父子俩如今也没闲工夫来管她,明日我就给火麒去一封书信,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最后提醒他一次,若是再看不住他的宝贝妹妹,我就直接让他来将她抬回去。”弄月随手放开慕吟风的衣袖,同时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垂着头也回答慕景旭的疑问。
她口中的‘有一腿’让慕景旭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如此,不过能让吟风亲自动手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火凤还是一介女子,想必吟风对三年前火凤下蛊害他一事还在耿耿于怀。”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能明确告知你,这是慕吟风第二次对她出手了,你可不知道我们逸郡王的威力,每次都见血,上回是让火凤吐血,这一回直接让她毁容了。”弄月站起身走到慕景旭身后来回走着,说道最后用手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火凤受伤的位置。
慕景旭吓了一跳,赶忙护住自己的脸。
“这么不会怜香惜玉,看来往后我得小心些了,吟风明显是积怨已久加上见不得好看的脸,我怎么着也比吟风好看一些,万一他哪日心血来潮也将我的给……”他举手成刀做了个切菜的动作。
弄月忍俊不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道:“你大可放心,他只毁比自己丑的面貌,不会对你这张比他俊的脸做什么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让静听的慕吟风与楚映月也忍不住好笑,这两个人的性子倒是极为相投,什么事都能聊得开怀。
“景旭,将你的新衣借我一套。”慕吟风也站起身,抬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也像弄月一样极其嫌弃,恨不能立刻就将它脱下。
身上沾了血去侍郎府不吉利,回府中换衣又太麻烦,此时也只能拿一套慕景旭的衣袍换上了。
慕景旭笑道:“有啊,正巧昨日母妃差人送了三套新衣给我,我让人拿了给你选,喜欢哪一套都行。”
说完他对不远处的小厮招了招手,让他给慕吟风带路。
三人坐在亭中闲聊,慕景旭递了杯热茶给到楚映月手中后,才期待地问道:“你们说要是我与你们一起去侍郎府,然后借住几日,会不会被楚大人给赶出来?”
‘噗’楚映月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水喷了出来。
“好端端的,你去我家做什么?”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不解地问他。
弄月掩唇低笑,也是看着一脸尴尬的慕景旭。
慕景旭支吾道:“呃……那个……大过年的,总要上门拜见一下泰山大人,否则会显得太失礼。”
弄月暗道你忽然就这么冲进门去就不失礼了?但看到楚映月嘴角微抽的样子,她还是没给慕景宣泼冷水。
或许正是慕景旭这种主动的性子才能打动楚映月,一个人不停追逐另一个人的苦楚楚映月心中最是明白,她自然更能到慕景旭对她的在意与用心。
“你也说了大过年的,你应该多进宫陪陪宁妃娘娘才是,她一个人在怡和殿中过于冷清,也时常惦记着你,趁着得空,你还是多抽时间去陪她罢。”楚映月摸索着站起身,不愿再多说。
百善孝为先,慕景旭委屈地闭上了嘴。
弄月上前扶住楚映月往台阶下走去,仰头时便见慕吟风踏光而来。
身上的披风还是先前那件,只是衣袍换了而已,不同于往日的碧色,而是换成了月白,遗世独立翩然卓绝。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怔愣,楚映月轻声问道。
弄月咂嘴道:“没事,被美色迷了眼。”
这回换来的是楚映月的怔愣与慕景旭的大笑。
“哈哈,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恐怕在弄月的眼中除了吟风外再难容下他人了。”
“是啊,除了他以外再无别人了。”弄月情绪淡下,垂眸低声说道。
慕景旭与楚映月同时愣住,想到二人历经艰难才走到今日这一步着实不易,偏偏弄月她身上还有未解的毒,两人往后要走的路会更加艰辛。
路上少了慕景旭,气氛明显沉闷许多,几乎是一路无话地到了侍郎府。
“娘,我们回来了。”弄月扶着楚映月走在前,迎面便碰上徐锦心与音书两人。
两人先是一喜,但瞧见楚映月时着实被惊到了。
“映月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为何会这般?”
音书上前着急的询问,将楚映月仔细瞧过之后又拉着弄月上下打量,“月儿可有事,你姐姐她这是怎么了?”
“娘,您都显怀了,情绪不能这么激动,您放心我没事,姐姐的也只是小事,她只是被石灰粉迷了眼,明日就可以将纱布去下了。”弄月一手扶着楚映月,一手将音书的胳膊捉住,笑盈盈地与她解释。
楚映月也跟着安抚道:“音姨,我真没事,只是不小心迷了眼而已。”
“你们两个还在糊弄我,旭王与宣王在出宫的路上遇袭的事儿如今都传遍了,弄月派人来说将映月接到王府几日时,我就觉得不对,都到现在了还想骗我。”音书明显松了口气,嗔怪地看着姐妹两人,眼中尽是心疼。
弄月歉疚道:“娘,是我们错了,瞒着你也是怕你跟着着急,你眼下可是不宜情绪起伏过大,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音姨,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别替我们操心这么多,特别是弄月,如今她的事有人比您更上心,您就省省心,好好养胎,再过几个月还得给我们生个弟弟呢。”楚映月适时帮腔,却是开始打趣弄月。
音书轻笑,仰头望了眼正与徐锦心说着话的慕吟风,翩然身姿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最显眼夺目的,时不时将目光往她们飘来。
“是啊,你们姐妹都有人来操心了,我是该省省心了,赐婚圣旨下达到府中那日早上你爹就与我说,你与旭王殿下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了,第二日一大早景离他匆匆来到府中找你,我还担心会出什么变故,如今好了,我也能安下心。”
弄月一手挽一人,小心地扶着她们往府中走去,只给慕吟风丢了一句话。
“慕吟风,娘就交给你了,我先送我姐姐回房。”
徐锦心抬眼,宠溺笑道:“这孩子还真是会使唤,对你也是直呼其名,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话说到此处,忽然眼神一黯,心中的愧疚愈深。
“吟风,月儿往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待她,她自小受了太多的苦,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住她,如今想要好好弥补,将欠缺的十多年都找回来,可偏偏……”她面上忧伤至极,对女儿的亏欠还来不及弥补,又将要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这种剜心之痛让她难以承受。
慕吟风心中暗潮汹涌,片刻后压下情绪,勾唇道:“娘您放心,弄月她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师父他已经找到解毒的法子,只要他准备好后会立即给我们传信的。”
“解毒的法子?”
徐锦心先是讶然,后又摇头:“为何月儿的师父并未与我提及,前几日他在半途与我们遇上,他说他也无法替月儿解毒的,一切只能看天意。”
一切只能看天意!
如同一道惊雷在慕吟风的脑中惊响,难道弄月又骗了他?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解不了,所以才会忽然改变主意与他圆房。
孩子,她想用孩子分散他的精力。
“吟风,你方才说的法子是真的吗?”徐锦心惊喜二期冀地问道。
慕吟风沉吟半晌,点头道:“是真的,弄月说她已经找到法子了,只是眼下时机不对,她与师父需要提前准备。”
他说的话,徐锦心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夜色沉沉,但床榻上只着单衣的男子面色更沉,弄月沐浴之后绞着微湿的发梢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后问道:“脸色如此难看,怎么啦?”
这几日来,他总是阴晴不定,而且每回都是因为她,可今日她不觉得自己又惹到他了,但看他的面色,应该不是小事。
“到底发生何事?”她又问。
慕吟风紧盯着她,弄月不明所以,她还要再问一遍时他却开了口。
“你为何总是不能与我实话实说,就算是到了性命攸关之时,你还是觉得说谎才是对我最好的。”
“弄月,你不能总这样,我是你的丈夫,应该是站在你身前而不是躲在你身后。”
被他的话惊到,弄月心里一突,佯装镇静笑问道:“你说什么呢?”
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慕吟风沉默躺下不说一句话。
发梢已干,弄月收拾妥当后,轻轻从他脚边越过到里侧躺下,本是面向里侧躺的慕吟风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她,还是不愿搭理她。
弄月觉得自己好无辜,她明明没惹到他,怎么一回房就给她冷板凳坐了,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这男人也会经常变得莫名其妙,至少眼前这个就是这样。
“我又怎么惹到郡王您了,让你这般气恼,连看我都不愿意了?”弄月自身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慕吟风往外挪了挪就是不愿与她搭话,弄月继续朝他靠近,她就不信他还能将她推开不成,他就算想推也得看他能不能成功推开。
果然慕吟风都挪到床榻边上了,她还是如紧跟着不放,环在他腰间的手也更加用力。
“放开。”他用手扒了扒,她就是不松手。
弄月轻哼道:“我就不放,你能奈我何,有本事的话,你回过身来打我呀,像你这样只能算是不战而败,躲躲藏藏算是大丈夫所为吗?”
许是她激将法起了作用,慕吟风竟然真的转过身。
“你别以为我不敢,再不将你的手松开,我就……”他用手推着往他怀里钻来的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弄月抬起头望着他,委屈地说道:“好你个负心汉,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过去一日你就这样对我,明日我就去侍郎府,过几日与爹娘和哥哥回青玄去,到时候你眼不见心不烦,你想娶谁就娶谁去,我去做我的太子妃,将来还能当皇后,谁稀罕做这个破郡王妃,爱谁谁,本姑娘不伺候了。”
说完,将他一推后便翻身坐起,还不解气又狠狠用脚抵上他的胸前,使劲一推便将他整个人踹到床下。
一系列动作迅速敏捷,直接让反应极快的逸郡王也傻了眼。
“有本事你上来试试,有什么了不起,老娘还不伺候了,明日一早我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抬着明叔给的那些嫁妆回去,再进宫去请圣旨。”
弄月半跪在床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地上发愣的人高声吼道:“慕吟风,我要与你和离,这日子我受够了,不伺候了。”
高声吼完后,弄月赤着脚跳下床榻,不解气地又将半支起身子的慕吟风推倒,越过他便往屏风而去。
“不用等到明日了,老娘现在就走,让你清清静静地睡。”
慕吟风愣住,他没想到她会真的要走,可见她竟然真的将衣裙很快换好后,又拿出靴子套上,将披风往身上一笼,系好系带后便披散着头发往外走去。
内间的珠帘晃动,他才迅速自地上爬起往外追去,在她即将打开门的一刻终于将她抓住。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慕吟风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敢松开。
他方才只是气不过她总是对他隐瞒,并非是真的想要与她生气,不过是想要她对他说实话而已。
弄月静默,也不回头看他,只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慕吟风叹息道:“弄月,别使小性子,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受不住的,我们在屋里好好谈。”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弄月依然垂着头不言不语。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方才的事算我不对,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好好谈,我只要你与我说实话而已。”慕吟风有些无奈地说道。
弄月终于转过身,却不是慕吟风所想的那般,他以为她会是生气或是面无表情,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泪流满面。
“弄月,对不起……你别哭……”他上前替她擦着如珍珠滑落而留下的泪痕,只是见她的泪越涌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净。
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慕吟风不停地给她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与你生气的。”
“弄月,你原谅我好不好……”
片刻后,怀中之人终于平静下来。
从他怀中挣脱,弄月抬手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花,抬眼望着他,幽暗的光下,秀眸里氤氲的水光却是清晰可见。
“我受不了了,你的阴晴不定让我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以来我真是受够了,勉强得来的终究不会长久,我只想安稳地度日,但你给不了我这些,自从遇见你,我就没过过一日安生日子,所以我求你放过我。”
“慕吟风,你我和离或是你给我休书也行,你就当行行好放了我好吗?”
弄月哭笑着,将他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推开,转身将房门打开。
就在她抬脚的一瞬,慕吟风回神紧紧抱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清润的声音带着颤意和惶恐,小声问道:“弄月你故意吓唬我的对不对?方才是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的,你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弄月缓缓回身,入眼的尽是他满眼的期喜,他以为她回身就是回头。
情深不寿大抵就如他们两人这样,经历了种种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时,还没来得及抓紧幸福,它便从指间滑落,努力寻找时便再无踪迹。
无缘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阴差阳错的姻缘是注定的一场情劫,命运面前她和他都在努力,多少次都是他看着她离去,但至少他还有期冀,因为他知道她还在某一处活着,他能找到她,弄月想,这一次也还是让他看着她离去,再让他相信一回,她还活着。
是的,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会好好活下去。
“慕吟风,你很爱我是吗?”她问。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粉颊,慕吟风此时终于能真切感受到她的温度,他点头答:“我只爱你一人而已。”
一句话便能代替任何的甜言蜜语,她面带满足的笑意,两行清泪再次落下,顺着面颊流到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