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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一闭眼,只觉得自己陷入彻头彻尾的黑暗中。
呵,她说得没错。
他是真的,欺负了她一辈子。
曾经的言笑晏晏历历在目,犹若昨天,你与我笑谈我欺负了你一辈子;如今物转星移,风流覆没,当我终于识得自身错误之后,你却已不在身边。
钟守衡安静下来。
连身上的伤所牵扯出的那一份疼,都感知不到了。
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全部失去,他坐下来,倚靠在床头上,只觉得连视线都不再清晰。
他安静着,比沉默还要沉默,心中的郁结找不到释放的出口,内心下过一场又一场雪,冻结,慢慢融化,再冻结。
爱情果然是一种伤人伤己的东西。
你有过那样的感觉吗?
就像是做了一场无比拖沓的梦,身心俱疲,皮肉下的每个关节都在痛。
新伤复旧伤,盖不及、修不好,唯有勇敢是唯一自救的武器。
并且,此后一生,这伤永远都不会再好了。
唐依心,你掏空了我一生的感情,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此后余生,又要我如何一个人应付?
她走了,带走了他灿烂的天堂,那些爱在不太明媚的艳阳天里被暴晒得忧伤。
人都说祸不单行。
想来,这句话也是对的。
客厅内的家庭电话好像响了起来,可他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接这个电话。
他知道的,不会是她。
她那么要强,那么倔强的一个人,被他伤到如此地步,是决计不可能再放下面子主动联系他的。
电话响了几声便不再响了,应该是由别人接了起来,过了大约两三分钟,有女侍敲门进来,“先生,医院打过来了电话,说是季小姐的体检报告出了……”
纵使他没任何精力去听到底是什么事情,却终究也不得不因为“季小姐”三个字而提起了精神。
眨了眨眼睛,敛了眸底深处的湿润,他维系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床上下来,走向客厅,接过电话。
“钟先生吗?”未等他说话的,电话那边的人就先出了声,听声音很柔弱,应该是个女孩子无疑。
“嗯……”他扯了扯唇角,发现嗓子竟是沙哑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您好,是这样的。”那道柔弱的女音再度响起,可饶是这道声音如此柔弱,却也让他感受到了晴天霹雳的感觉:“季小姐前段时间感觉身体不舒服,上周五在我们医院做过一次体检,结果刚才出来了。”
“……”
他莫名的心慌,攥着话筒的手紧了又紧。
“她的体能最近透支严重,很是虚弱,平时要多多注意休养,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还有……”她说,声音轻轻的,也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妊娠四周半,她怀孕了。”
……
钟守衡垂眸,站定。
脸上平静的,竟是连一丝情绪都泛不起。
心,在这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那一瞬间,他失去了耳朵、失去了眼睛、失去了声音,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聋了、黑了、哑了。
这种感觉,几人经历过?
无数把利箭朝着自己心脏的部位飞射过来,狠狠的插|进心里去,准确无误,却偏偏没能够要了你的命,让你感觉茫然又无助,血流成河,心碎不复。
就像是现在的钟守衡。
那一刻、那一瞬、那一秒,他感觉到好像整个世界瞬间倒塌在了他的眼前一样。
好似主宰人类的神疯了,世界崩盘。
视线模糊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她那天的影子。
她告诉他,说自己腹痛,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他听到了,他明明,听到了……
可他怎样做的?
他疯了一样的伤她,逼着她把她抵入墙角,甚至过分的让她撞在墙上,不顾她泛白的脸色,不顾她眼角的泪水,他什么……都忽略了。
这一刻。
就是这一刻。
他的生命中全部都蜕变成了一片荒芜的空白,如同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呼吸艰难,几近窒息。
眼眶终究是再也无法承受眼泪的重量,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