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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春走进赵雁的卧房,掀开床幔。她果然还在睡着,那舒缓的睡颜,看上去如同在美梦中一般。赵雁的长相本就可人,这样放松愉悦的睡颜,让人不忍打扰。
碧春狠了狠心将赵雁唤醒,看着她睁开眼睛。她的眼眸还有几分迷蒙,似乎一时分不清是睡梦还是现实。碧春看着她这幅模样,着实有几分无奈。
秦王陛下一直派人守着使节馆,哪怕赵国的使臣离开,那些侍卫已经没有被撤走。有这些人在,王女在使节馆之中根本不会有人打扰。每日王女休息的时间可不比在赵王宫的晚。但是她醒来的时间,却似乎是越来越迟。
碧春在赵雁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还是刚刚发现王女还有这样喜欢赖床的一面。“王女,秦王陛下快要下早朝了,您应该起身了。”
寻罂听到碧春口中的‘秦王陛下’,她的眼睛顿时清明了一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伸手将身上的被褥掀起,顺从的在碧春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王女,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喜欢赖床了。奴婢记得,您在赵王宫的时候,有时醒的比奴婢还要早上一些。奴婢想要服侍您起身的时候,您已经在书房呆着了。”碧春一边为赵雁梳着发,一边开口。
“那时只想着多写一些书籍送给陛下,自然要早早的起身。如今没有什么心事,睡得自然就沉了一些。”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唇角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在赵国的时候您一直挂心着秦王陛下,如今您来到秦国,秦王陛下可是每日都陪在您身边。”碧春唇角带上了笑意,拿起簪子为赵雁戴上。并不算精致的妆容,用在赵雁身上,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碧春绕到赵雁身前,她上上下下的将赵雁打量了一番。“有秦王陛下在您身边,您气色比起在王宫的时候,可是一天好过一天。”
寻罂抬头看着镜子中的面容,铜镜映照出的影像并不怎么的清晰,她倒是看不出她此时的面色与往日有什么区别。“有那么明显?”
“王女,奴婢觉得是一面一目了然!”碧春露出了明显的笑意,眼眸中更是带着几分欣慰。
王女果然对秦王陛下用情很深,只是每日的相处,就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虽然秦王陛下的确让王女等了很久,索性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碧春每日在她身前伺候,对她面色的了解恐怕比她自己还要深。碧春都这样说了,那她看起来的确是很明显的一天比一天好。寻罂伸手附上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觉得面颊都比曾经触碰到的,更加细腻了一些。
“面色比以往好了,王女您看上去倒是更貌美了一些,秦王陛下就更移不开眼了。”碧春看到碧春的动作,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无论雁儿什么模样,寡人都移不开眼!”嬴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陛下。”寻罂连忙站起来,她私下里称呼嬴政的时候用的依旧是小时候的昵称‘阿政哥哥’,在人前却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为陛下。
嬴政快步走到啊赵雁身边,伸手握住赵雁的一只手,自然而然的阻止了她想要行礼的动作。他低头看着赵雁的容颜,唇边的笑容从进来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他的面容。
“奴婢见过秦王陛下。”碧春连忙起身给嬴政请安。
“起身吧。”嬴政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赵雁的面容,连抬头看一眼碧春的时间都没有。当真如同他刚刚说的那样,移不开视线。
“谢陛下。”碧春直起自己的身子,她抬头看了赵雁一眼。看见王女此时的视线之中也根本容不下任何一个人,唇边的笑意更灿烂了一些。她随着那几名将奏折搬过来的宫女一起,悄悄地走出去,然后伸手将房门带上。
“阿政哥哥今天心情不错?”除了她与嬴政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日之外,他很少像现在这样一直露出笑意。他在她面前要比在其他人面前温和许多,也时不时的露出笑意,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将喜悦两个字写在了自己脸上。
“嗯,我今日心情很好。”嬴政拉着赵雁的手走到一旁,他自己随意的靠在床·榻上,伸手一拉,赵雁便倒在了他的怀里。“雁儿猜一猜是什么事情让我这么高兴。”
“能让阿政哥哥这么高兴的事情啊……”寻罂微微侧头,看起来像是沉思的样子。“是不是朝堂之中有哪个臣子献上了不错的计策?”
嬴政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他朝堂上的臣子大多数都是可用之辈。几乎每日都会有人献上一些计策。譬如如何管理整个国家,哪个地方出现了什么问题需要怎样处理。这些计策哪怕是足够优秀,却不至于让他满脸喜色。
“那就是其他国家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动,您看到了扩大秦国疆域的机会?”寻罂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
嬴政此次是直接收敛了笑意,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赵雁这猜了国内,又猜秦国的国外。难不成,在赵雁的眼里,就只有国事才能让他露出喜意。他往日的表现,难道还不够明显。以至于赵雁这个当事人,都看不到他对她明显的重视?
寻罂紧了紧她与嬴政的手掌,另一只手放在嬴政的胸膛上,支撑着起自己的身体,让她能够对上他的眼眸。
嬴政看清她面庞上的笑意,便知道自己大概被这个小女人耍了。她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故意去猜测国事。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她似乎便越发的古灵精怪。常常让他防不胜防,偏偏他又舍不得去惩罚他。
“能够让阿政哥哥这般欢喜的事情。除了国事之外,就只有与我有关的了。”寻罂移开自己放在嬴政胸膛的手,她将头靠在嬴政的肩膀上,手指缠绕着自己身前的发丝。
嬴政舒展开眉宇,他伸手捏了捏寻罂的面颊。看着她面上的皮肤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晕红,他改捏为抚摸。“应该说,除了雁儿的事情之外,就只有国事能让我动容。”
嬴政可不记得他有哪一次因为国事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喜意过。虽说他刚刚掌控整个秦国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欣喜,却也没有欣喜到让他喜形于色的程度。他在大臣们面前,依旧是一副威严的样子。这次,他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喜悦。
“嗯。”寻罂缠绕自己发丝的手指顿了顿,之后便向相反的方向缠绕,将缠绕在她手上的发丝完全解放出来。“那,阿政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开心了吗?”
“徐福已经选好了日子,时间一到,我就可以为你举行封后仪式,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嬴政说着,便再次露出了笑容。
他想要一个最好的日子,自然就做好了两人成为夫妻的时间,大概要比他想要的时间靠后许多。赵雁来到这王宫之内,已经接近两个月,别说举行婚礼,他就连一个确切的日期都没有确定下来。
嬴政知道,外面已经有不少对赵雁不利的传言,说他将赵雁留在王宫之内,是为了软禁她,而不是想要成亲。虽说赵雁一直在这使节馆之中呆着,很少出门,不知道这样的留言。但是那些话语,他听着也不怎么舒服。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会给赵雁一个最好的封后仪式。向所有人展示一番他对赵雁的喜欢,自然也就堵住了那些人传播流言的嘴。
“已经确定了么……”寻罂的眼眸之中浮现了一丝惊讶,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确定。甚至她还以为,她根本等不到嬴政主动开口谈论两人婚事的时候。
“怎么?太高兴了?”嬴政看到赵雁的反应,他就想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臣子面前师太,索性他整个人怔楞了下来,与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徐福对他也是畏惧的很,不会去分析他神色的失常。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听到两人的婚期时,脑海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嗯。”寻罂点了点头,她伸手放在嬴政的胸膛,感受着他似乎比往常都要快上几分的心跳,眼眸之中的那份眷恋似乎越发浓重了一些。
“我也很高兴。”嬴政紧了紧与赵雁交握的手掌,然后拉着她的手掌一起放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都揽进自己怀里。
他们等这一天都等了太久。他是从六岁等到了现在。虽然六岁的时候,他只是想着要和雁儿在一起,并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但是,那份想要一直让她陪伴在身旁的心情,是一样的迫切。
六岁的时候,他比其他孩子都要倔强,却也只是想着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是赵雁的身份,让他开始渴望权利。他能够得到这片江山,有一半的功劳,在赵雁身上。所以,他能毫不心虚的说自己爱美人胜过江山。
“阿政哥哥,您确定的时间,是哪一日?”寻罂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嬴政的手背上。
“十五天后。”嬴政开口的时候那份喜悦便没有那么明显,还有足足十五天的时间。在不知道日期的时候,漫无边际的等待,似乎并不觉得漫长。在知道了日期之后,他觉得现在似乎每个时辰都是煎熬。
还好,他早就决定了仪式的每一个流程他都要亲自安排。这样,倒是会让他花费不少的时间,也就不会觉得等待的时间太漫长。“这几日我会忙碌一些,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越康,他会为你安排好的。”
“阿政哥哥会忙碌到没有时间来陪我?”寻罂的身体有几分僵硬。
“当然不会,只是陪在你身边的时间会少上一些。我只是担心,你想要什么的时候,我恰好没有在你身边。”嬴政另一只手抬起放在赵雁的肩膀上,感受着她的身体柔和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当真是栽在了赵雁手里,哪怕她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却让他紧张地很。为空自己开口的回答让她情绪更加低落。“还是说,雁儿是想要和我一起安排,你的封后仪式。”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寂,似乎真的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一般。
“当然不是。”寻罂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在上面留下一个细小的齿痕。哪怕真的想这样做,也绝对不能这样做。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让一个王后安排自己的婚事。这是在嘲讽赵国无人可用,还是在宣告王后有多么的恨嫁?
听到赵雁的反驳,嬴政不由的轻笑出声。“雁儿放心,只是十几日而已,这十几日过去之后,你就是想要赶,我也不会离开你身边。”
嬴政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轻笑着,他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赵雁成为了他的妻子,他自然更加不会让她离开他半步。哪怕日后征战天下,他也不可能让她离开他身边。
“只是十几天而已。”寻罂重复了一句,唇边也带着轻笑,那份笑意,却无法深入眼底。
她似乎想要开口再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开口。开口阻止嬴政亲自安排仪式,但是她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来阻止他对她的好?若是没有任何理由,他定然会坚持自己的安排。
如果她开口阻止,嬴政没有同意。那嬴政日后想起今日自己的做法,恐怕会非常自责。与其这样,倒不如她这样不开口。这样,所有的错,都是由一人著成的。到最后,也只会是一个人的辜负。
“雁儿,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舍不得离开了。”嬴政几乎要开口说他让其他人安排,自己留下来的话。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日后他们的相处还有的是时间,但是封后仪式,他这一生,也只能给雁儿一次。
“阿政哥哥,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寻罂带着笑意从嬴政身上起身,她伸手将靠在床·榻上的嬴政也拉起来。
嬴政顺着赵雁的力道起身,但笑不语。他能和赵雁说她刚刚简直像是被丈夫留在家里独守空房的怨妇一般么?只要有几分小聪明的人便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赵雁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并不执着,她拉着嬴政走到桌子前,“陛下,您现在该处理奏折了。既然您要亲自打理仪式之中的大事小事,那边定然有不少的事情等着您。”
“刚刚还舍不得,现在便赶我走?”嬴政的视线之中似乎出现了几分受伤的神色,他眼底深处的笑意却依旧没有改变。
“是呢~阿政哥哥快点处理完奏折,快点离开吧。也省的我要一直在你身边陪着。”寻罂坐在他身旁,将最上面的那本奏折拿下来,放在嬴政身前。
嬴政伸手点了点赵雁的鼻尖,赵雁果然皱了皱眉,想要将他的手掌打下来。不过,嬴政机智的在她动手的之间,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寻罂见嬴政下一刻便摆出了认真批阅奏折的姿势,连面上的神情都认真了许多,笑意被完全收敛了下来。嬴政成为千古一帝并不是偶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在接触政事的时候,便会瞬间认真起来。
她将自己的视线收回,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掌。她掌心之中的纹路,似乎都要比前几日清晰了许多,在生命线前端的位置,更是隐约透露出了几分血色。
她将自己的手掌收紧,若无其事的放在身侧。然后将视线放在身旁的嬴政身上,看着他认真的批阅奏折,偶尔看到他抬头的时候,便如往常一般,给他一个笑意。
……
“王女,陛下差人将您明日穿的王后正装送了过来,您要不要现在试试?”碧春说完之后便觉得她开口有些早了,王女这个时间,若是没人唤她起来,可能还在睡着。王女还真是越来越嗜睡。
前段时间秦王陛下每日都来使节馆的时候倒还好一些。最近秦王陛下每天都忙着安排仪式的事情,能够待在使节馆的时间明显短了。王女每天起来陪着秦王陛下处理完奏折之后,便要再回到床·榻上躺一会儿。晌午的时候,也要睡一会儿午觉。晚上睡得也是一日比一日早。
碧春甚至想着王女这样的状况是不是生病,但是王女的面色当真是没有任何憔悴的样子。而且王女也亲口说了,她是觉得无聊,才在床·榻上睡着了,这样时间也能过的快一些,距离她与秦王陛下的婚礼,也就是立后仪式也能更近一些。
王女都这样说了,碧春还能怎么开口劝她?她实在是太清楚王女等这一日等了多长时间,王女的心情有几分迫切,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她能做的,也就是在王女的床·榻边上放几本书籍。指不定,王女对书籍有兴趣,就不会睡了。不过,碧春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有没有效果,她甚至不知道。赵雁是不是真的喜欢看书?
赵雁的确是从四岁的时候便开始抄写书籍,但是她看的、抄写的那些书籍,大多数是关于政事、关于排兵布阵。在知道秦王陛下的存在之后,碧春就知道赵雁看那些书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
碧春撩·开窗幔,果然看到赵雁还在沉睡。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王女,陛下差人将您明日穿的王后正装送了过来,您要不要现在试试?”
寻罂睁开眼睛,她那双眼眸之中,甚至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欣喜。不过,这样的情绪都被她掩饰在那微微垂下的眼帘底下。“陛下怎么没有亲自过来?”
嬴政这几日陪在赵雁的时间的确是比往常少了很多,但是每日的奏折还是在她身边处理。自然,每天早晨还是会按时的出现在这里。今日嬴政没有来,哪怕她能多睡上一会儿,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陛下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地方的说法,说是在婚礼的前一日男女双方见面不吉利,便让人将衣服送来了。左右也就只有这一日,您难道还等不及了。”碧春调笑了碧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