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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大叔怔了一下，再叹，道：“也是我年轻时候做的孽。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脾气也大，那时候我老婆怀孕了，突然早产，我那时候就是一混混，本来就很恨她怀了孩子的事情。还责备说是她不小心，她突然早产，更是让我无比烦躁生气。但孩子要生了啊，不管不行吧？所以只好忍着脾气抱她下楼去医院。
也真是合该我倒霉，那天下大雨，半天拦不到车，更是无比生气。最后打了120，才算是解决问题，但我脾气大，120急救车一来，我便是一通大骂，骂医生，骂护士，骂那司机，一通大骂，让整个车子里的人都是一肚子的气。”
“后来呢？”秦时月问道，别人讲故事的时候，要学会问‘后来怎么样’，这是爷爷交的，秦时月从小就懂。
司机大叔道：“后来大家都是一肚子的气，他们劝我住口不要再骂，我更生气啦，就骂得更凶，于是大家火气也都上来了。哎，结果就造成一个护士把药物剂量用错，司机大怒之下撞上了一辆小轿车。然后交警来了，我就被带去了派出所，错过了我女儿的出生，然后我老婆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
说到这里，司机大叔苦笑了一下，道：“这就是我发脾气的结果，我错过自己女儿的出生，造成我老婆一辈子瘫痪，让一位护士失去了她喜欢的工作，让一位需要养家的司机瘸了一条腿，嗤，这真是战果累累啊。”
秦时月听完也觉这位大叔的遭遇还真是让人无语，也让人唏嘘感叹，本是高兴的事情，却被他弄成了一团糟。
“不过现在已经很好了不是么？您至少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不是么？”秦时月安慰道。
司机大叔笑了笑，却摇头叹道：“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当我从监狱里出来，我并没有悔悟，就算是那位救护车司机和那位护士在法庭上声嘶力竭地痛诉我的罪行，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么？我骂他们活该，倒霉罢了，谁让他们遇上了我呢？”
“呃......”秦时月心想这位大叔年轻的时候绝对是招人恨的典型。
“那是我想，我才二十二岁，就有了女儿，以后叫我辛辛苦苦打工养家？这种生活要怎么过？我怎么能过这样的生活？我应该是潇潇洒洒做大事的人，只是运气不好，一直做不成大事，而连生活都和我作对，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当时我得知我老婆怀孕，我真的认为是我倒霉透顶才怀上的。”司机大叔大概很少和人倾诉这些事情，因此一说出来，便滔滔不绝了。
秦时月苦笑。
司机大叔又道：“我那时候混账吧？”
秦时月囧了，怎么回答呢？说不？谁信啊？说是的？直接得罪人嘛。
司机大叔笑了笑：“确实很混账，可是当我刑满释放，我准备去医院大骂我老婆一顿，我认为这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怀孕要生孩子了，我会摊上这事儿？我到了医院，看到了我的女儿，我第一眼看到她恨极了她，真的，完全没有电视上那种刻骨铭心的亲人感觉。我当时就想大骂她一顿，尽管她才出生一个月不到，我就想骂她。
我也的确开骂了，医院的护士、我老婆还有我老丈人都过来了，都围着我指责我，我可不听他们的，他们越指责我，我骂得越开心。直到我指着那小婴儿骂的时候，她却对我笑了，然后我就骂不出来。”
“这就是亲情吧。”秦时月微微笑道。
司机大叔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从那一刻啊，我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骂人了，当时我好害怕，真的，你没经历过，可能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秦时月苦笑：“确实没经过啊。”他想：“我大概是遇上了一对比你还混账的父母。”大多数时候秦时月都不会去想这些事情，但有时候却不得不去面对这件事，他也尽可能地去想也许他们是有什么苦衷，但也许那只是一厢情愿。
司机大叔没听出来秦时月的意思，叹道：“反正啊，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害怕了。然后我就跑了，我抛弃了她们母女俩一年，直到我走投无路，我厚着脸皮再回去的时候，她依旧接纳了我，我女儿见到我第一个表情就笑了。她是那么认生的一个孩子，却见到我就笑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呃，这个，我还没经验，不知道。”秦时月笑道。
司机大叔哈哈一笑，说道：“小伙子，刚才听你在给一个女孩子打电话，很关心的样子啊，这追女孩子就两句话，一要脸皮厚点，二要该出手时就出手，保管拿下。这方面我有经验。”
秦时月心道：“大叔，你那经历可不是什么好经历啊。再说了，你老婆是万里无一的好女人，你都那样对她了，她还对你不离不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好了，应该可以了，上车吧，绕个弯去东里路汽修站检查之后再走，我不多收你钱。那边应该也有车，你另外打车，可以吧？”司机大叔把工具收起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