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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江西九江),汉王府邸。
四下精兵不下三千,防卫之森严,前所未有,这倒也难怪陈友谅如此,这数月与朱元璋的大战姑且不提,更令他胆颤心惊的,则是来自朱元璋一方,连绵不绝的刺杀。
七次!
三个月内,他所遭受到的刺杀,最少有七次,身边护卫已死了将近三千,护卫他的东岛系高手,同样折损不少,最凶险的一次则是第七次。
那不是刺杀,而是放过,动手的人乃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至少在此之前,他是没有任何名声的,但经此一战,陈友谅再也不会忘记他带给自己的强大威慑力,那是只有君帅岳风出现之时,他才感受过的……死亡的味道!
梁思禽。
陈友谅此生都再不会忘记这个名字,那一次的刺杀是发生在半个月之前,朱元璋集结绝大部分兵力攻打张士诚,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挥兵北上。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如此,他仍然遭遇到了朱元璋部队的强势狙击,但双方差距实在太大,计谋在这里已经不起任何作用,朱元璋又不在,缺少一个主心骨,对军队士气影响更大。
半个月前,围剿计划已经完成,眼见马上就能彻底将这股军队消灭,不曾想,对方又来了一次刺杀。
由于此前已经经历了六次,再来一次也没有什么,毕竟是轻车熟路,被刺杀的都习惯了,再加上他还增加了防卫的力量,因而就更没有将这第七次刺杀看在眼里了,但偏偏,这一次发生了例外。
梁思禽率领门人直接杀入军营,简直是势如破竹,不可阻挡,陈友谅还没有反应过来,贴身护卫已经被杀了小半,而那个白衣飘飞的年轻人宛如一道闪电,硬生生直接杀了进来,即便是成昆这种级数的高手也不够用,居然在他手下连一招也没走过,便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再然后,杀了他当然是不可能的,紧接着来的,是一场交易,这场交易倒也很简单,他放弃攻打,对方饶他一命。
政客的保证都是扯淡,很明显梁思禽是个明白人,所以他也根本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将他带走,索性他也没有立刻失去对军队的掌控,不得已,只得退兵。
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真将他给放了!
如果有人能将朱元璋绑到他面前,他哪里还有废话,要么捏在手上,要么就直接干掉,岂会放虎归山?
你他妈跟我开玩笑呢?
这原本是一件幸运的事,如果没有对方那几乎将自己当成蝼蚁对待的话语,那么就更幸运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对方放掉自己时的表情,是那么的无所谓,那么的不在乎,就好像放掉了不是朱元璋最大的对手,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梁某能抓你第一次,自然也能抓你第二次。所以,你回去之后,不妨再给自己想一个筹码……若是没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对方放他离开,重回军营之后,他便率领大军班师回朝,那场交易当然不是只是停止那一次进攻,而是朱元璋进攻张士诚期间,他都不得再次兴兵。
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不仅侮辱了他的人格,而且还侮辱了他的尊严、他的智商。
王府府邸,后花园中。
“可恶!”陈友谅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条条清晰可见,咬牙喝了一声。
此刻,他正坐在一个凉亭里,拳头猛地往石桌上一砸,叮叮当当一阵清响,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四下近卫大气也不敢喘,身子甚至都瑟瑟发抖起来,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呵……陈大帅因何缘故如此烦恼?”徒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唰!的一下,那种该死的危机让陈友谅不由又倒吸了几口凉气,蓦地抬起头,只见十丈开外的远处,已经悄无声息潜进来一个人,面容粗犷,身材挺拔,约莫三十岁许,在他面前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塘,绿色的荷叶布满了荷塘,开满了白色的、粉色的荷花,他站在荷塘边,悠闲自在,就好似来到了自己的后花园。
这面容极其粗犷的男子却好似有着汪洋大海一般的温柔,低下头,也不去摘,只将一朵荷塘边上的荷花轻轻拽向自己,去嗅那淡淡的香气。
最似那一低头的温柔,不,或许更像是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粗犷与温柔,如此截然不同的气质,竟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肆无忌惮地张扬着强大的生命力。
他就像是空气,也像是这云雾,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潜进来的,就好像一直都存在,他原本就在这里一般。
他本身就是环境——与四下的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陈友谅瞳仁蓦地一缩,他并不算是什么武学高手,但此刻心中却忽然生出这一种十分荒谬,但却满满皆是最顶端武学奥义的感觉。
四下近卫全都拔出了刀,将陈友谅保卫,神情紧张。
那男人什么都没有做,便产生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威慑力,他们手中虽有刀,但拿着刀的手却颤颤巍巍的,这样的手非但保护不了陈友谅,更会葬送自己的性命。
这个男人以前陈友谅也不曾见过,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他面临的第七次刺杀。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梁思禽放他走时曾说过的话,他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猛,而他这一次也没有任何筹码。
没有筹码就没有交易,没有交易也就意味着他这一条命或许就到此为止,黄图霸业一场空。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张嘴便要叫人,但那男子却是微微一笑,提前道:“鄙人浪翻云,陈大帅你现在距离浪某十丈,鄙人有把握在你未唤人来之前将你格杀,所以奉劝陈大帅,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咕噜!”
陈友谅咽了一口口水,果然没有再叫人,他强压心中惊悸,道:“覆雨剑浪翻云,见识了。不知阁下今夜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