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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开始谢东年曾对楚凤歌的倒戈惊讶片刻,剩下的时间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卫鹤鸣心知他的坦然来源何处,那卷宗上头错综复杂,却是没有留下谢东年的把柄来。这人同崇远君不同,虽也贪恋权势,却贪得有度、圆滑之极,就是手握重权,也断然不肯贸然将自己逼进死路。
不得不说,谢东年只是生不逢时,论把控人心投机取巧,前世今生都无人出其之右。若是没有卫鹤鸣,谢东年决计是楚凤歌麾下的第一人。
卫鹤鸣打量了他许久,直到谢东年面上毫无惧色,与他直视道:“明先生想说什么?”
卫鹤鸣缓缓道:“谢掌柜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东年眯眼一笑,灿如四月桃花:“纵是明先生瞧上了在下,区区也不敢同王爷争人的。”
卫鹤鸣却道:“在下虽非正人君子,却也知道惜才,本不该为难谢掌柜。只有一件,在下恐怕容不得。”
“难不成在下威胁了先生的地位么?”说着谢东年还送了他一个极风流的眼神。“今后在下怎么也不敢同先生争宠的。”
卫鹤鸣却在案几后坐直了身子:“你给殿下进献的几样东西,殿下并没有服用,大夫查过之后也全无不妥,可我总觉着不对。”
谢东年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婴草?”卫鹤鸣盯着他轻轻的问。
“先生说笑了,这婴草又是何物?”
“谢掌柜家大业大,连这西域舶来的东西都能找到,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卫鹤鸣一下一下地开合着扇子,面上却殊无笑意:“婴草不是毒,自然查不出来,只是用特殊手法制出的婴草膏能消耗人的寿数,令人短时间内感到病痛全无、精神振奋。”
“更有甚者,会对此上瘾,一日不食,便痛苦难忍,日子久了,还会浑浑噩噩,不辨黑白——谢掌柜,我说的可还对吗?”
“我虽不知婴草膏是怎么混进这些东西里的,可我猜这些里头,或多或少都掺了些。谢掌柜还真是给我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啊。”卫鹤鸣的目光锐利逼人,他素日里都是一副言笑不羁的模样,待人颇为和蔼,纵是先前装作同文瑞王争吵,也至多是面上冷淡。
他鲜少露出这样噬人的神色来。
也只有这一刻,才会有人意识到,这位明先生在岭北这些年从来都不是一味依赖着楚凤歌的好好先生。
相反,他才是那个手握重权杀伐决断的捕猎者。
谢东年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卫鹤鸣能觉察出婴草来。
这东西是早些年他从一个远渡重洋的人手中买来,那人在海上漂泊太久,生了重病,又语言不通。登了陆地不久就贱卖了船上所有物资,一命呜呼了。
还是从那人所携带的厚重纸张上依稀猜到了这婴草的作用,应该没有人再知道了才对。
这东西卫鹤鸣原本也应该不知道的。
连楚凤歌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前世顾冬黎曾偷听过谢东年等人的谈话,也是在那时,谢东年曾私下谋划用婴草膏设计楚沉,这东西太过恶毒,顾冬黎听了心中难安,便悄悄跟自己说了。
那时自己明知这东西的可怕,却仍然听之任之。
因此前世楚沉后来才浑浑噩噩,再也难以维持朝政。
也是因此他才在死前提醒楚凤歌,他的身旁谋士多,良臣少,可定国,难兴邦。
因为那时他们要对付的是楚沉。
可当他将这东西放到楚凤歌身上,卫鹤鸣却感受到了不可遏制的愤怒。
当楚凤歌第一次喝了那碗鱼汤,回来兴奋到眼睛赤红,折腾了他一宿的时候,他就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若是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若是楚凤歌真的受了重伤,谢东年的计策未必不能成功。
这个人野心太大,前世的楚凤歌足够强势,他便心甘情愿的臣服。
而如今以为楚凤歌病弱,他竟意图将楚凤歌做成傀儡。
卫鹤鸣甚至动了隐约的杀心。
人终归是有底线的,如今他的底线就叫做楚凤歌。
谢东年抬眸注视着他:“先生有待如何?”
“此人……”卫鹤鸣犹豫了片刻,终是叹息一声。“还是交由殿下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