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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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金鱼

又是寂寞凉夜,烟瘾如期而至,像一只女人的手,涂着鲜红指甲,轻轻搔你胸口。他没能忍住,找出只剩半包的白色万宝路,敲一敲盒底,随即出现“积极分子”冒头,向他自告奋勇。

走廊的灯昏暗,最后一盏已经报废。他半张脸藏在暗影中,低下头衔住香烟滤嘴,细长的香烟处在单薄又浅淡的双唇之间,随同他呼吸的节奏,暗暗地微微地颤。

“哎呀,我的袜子呢?还有一只袜子呢?”

一扇老掉牙的门闷住清脆压低起伏,依然拦不住专属与少女的娇软。

他低头,叼着烟,笑了笑。完全可以想象她在背面的荒乱。

真好笑,年少时一只袜子半块橡皮都好重要,十年后几乎是一潭死水,被上司骂低能,被老婆嫌窝囊,出门被童子军嘲笑也没所谓。还是一张死人脸,噢,今日下雨,猪扒饭要大碗,再来一杯冻鸳鸯——已经是行尸走肉。

这是事实,大多数人“死”在二十二岁初夏。

门开了,他嘴上的烟没来得及点燃,已收回口袋。江楚楚从门后绕出来,双股辫整齐,学生装清纯如旧。一只手拎着黑色提包,一只手勾在皮鞋后脚跟。

因她没来得及把鞋穿好,单脚站立,左右不稳,一时往左跳一时往右跳,眼看就要摔跤。

多亏她身边站一堵移动高墙,当即顶在她倾斜方向。

她好似一片叶,没有早一步,也没能晚一步,是上帝任性地下笔,令她歪倒后刚刚好落在他怀中。

时间停步,拥紧你做一场远离尘嚣的梦。

灯光一明一灭,暗影逃不开眼睫下的思。

她侧脸贴在他胸前,紧紧。

记得衬衫质地柔软,纽扣埋藏缝隙,肥皂的香味一时浓一时淡,与她的嗅觉捉迷藏。而他的手臂自然而然揽住她后腰,以防她撞墙之后再一次后倾。那只臂膀坚实有力,令人不由自主萌生依赖。

楚楚右脚被右手勾住高抬半空,脸是着力点,重重压在他腹肌与胸膛之间。好比一只伸长脖子单腿独立的鸡,蠢得可怕。

少女偷偷烧红脸,急不可耐地逃离他澎湃坚实的身体。站稳后只管低头与皮鞋作斗争,耳边落下的碎发是少女脆弱的心弦,一拨就断。

肖劲伸出手,绕在她身后却并不触碰,摆出一道时刻保护的姿态。

她长到十七岁,今生不曾体验过,有一人时时刻刻追随关注,唯恐她受伤。

更何况是位靓仔,外形拼得过混血男明星。

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直到他说:“可以走了?”

粉红心事随即毁灭,他非常适时地提醒她,他是她的保镖兼职司机以及教导主任,鬼影一样跟住她,多看一眼都嫌烦。

她瞪他,再瞪他——

过不多久,气消了。

都怪他长得过于讨好,害她还没到师奶的年纪就开始随时随地犯花痴。

“回家!”她恶声恶气,冲在最前。

他掀开西装衣摆,双手叉腰,望着她孤孤单单背影,无声发笑。

突然间她停住脚往回冲,手上的塑料袋哗啦啦乱响。回到他身边,怒目相对,“喂,你的鱼食。”塞给他,叫他自己拿。

他顺手将黑色手提包也接过来,同她一道走,“你累不累?要不要吃面?”

“要你管?”态度嚣张,典型的叛逆少女。

肖劲说:“我看你冲来冲去很费体力……”

“你讽刺我?”她一双眼蹬得圆圆,要与他追根究底清算完全。

可惜他无心恋战,眼下又变成闷葫芦,闭上嘴按电梯。

突然骤起的烟瘾被抛在脑后,暂时被柠檬味洗发香波治愈。

十分钟后,楚楚躲在后座生闷气。漆黑宾士车陷入交通泥淖,加足马力挣扎。

玻璃窗将车内车外隔绝为两个不同世界,车外是热油掺水,焦虑如同虱子一样爬满头顶。

车内是沉默僵持,一局猜谜游戏,男和女各凭本领。

怪她沉不住气,先一步问:“你同黄茵茵什么关系?你是她老豆还是男朋友?”

口气冲得很,与他昨晚、今早所遇见的江小姐判若两人。奈何他对待工作认真平和,回答她,“是长辈。”

“黄茵茵看起来好像很怕你?”

“你怕不怕?”

“开玩笑,我为什么要怕你?又几时怕过你?”

他牵一牵嘴角,没再说话。

而楚楚透过后视镜窥见他含笑的眼,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好,有包容也有不知从哪间银行金库偷来的宠爱,为她的任性多添一笔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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