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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娘子你说,三郎君这次和程先生在一处参与这水墨会,岂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么!”飞白挥舞着小拳头。
“什么仇人!你这妮子听说书先生的话本演义听得太多啦,小脑袋瓜子里也不知都装了些什么!”范秋白戳了戳飞白的额头,笑道,“程先生是前辈,又是名家。三哥就算是想跟他眼红,也得有那个资格不是?再说,三哥并非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水墨会是风雅之事,哪里会将这些东西摆到台面上去说?再说,程先生肯来就已经是给咱们范家面子了,三哥开心还来不及呢。”
飞白“哦”了一声,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小娘子,飞白姑娘!”长生再次飞奔过来,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青衫,星星点点,“各家书画行都拿了名帖名画来,几位大人先生看了,都说咱们家的《溪山行旅图》最为高妙珍贵呢!”
“这倒是意料中事,也是祖辈福荫,不值得夸耀的。”范秋白微微点了点头,面上却也挂了几分喜意,“其他家呢?都有些什么名家之作?”
“李家拿了一幅王士元的《松下驽马图》,众人赞叹了好一阵子。”长生道。
“啊!王士元么……”范秋白道,“世人说他善山水,又极善画马,说他画的马‘骨气高卑,皮毛上下,随笔所定,较无差处’。哎!好想借阅一番啊!是李家的么!嗯,如果借不来的话,改日我必定登门探寻一番。还有什么么?”
“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太过出色的书画了……对了!西席先生拿了一幅东坡手札的《京酒帖》,齐世昌先生十分喜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并没有多说什么。”长生说着,不解的挠了挠头。
官员的身份,面对着苏轼的书帖,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的。范秋白闻言便了然于心,微微一笑,转开话题:“一鸣先生拿着《京酒帖》?是了,他说拿了两幅书画,一幅是代表店家,一幅代表个人的。这幅《京酒帖》自然是代表店家的了但是,是哪家店面呢?似乎未听先生说过。”
长生回忆道:“似乎是姓陆的人家开的。”
“陆氏?”范秋白鼻尖好看的蹙起,摇了摇头,“未曾听过。”
再多说几句,范秋白便再度打发长生去探。如此来来回回十余次,在这轻薄的春雨中,长生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上的青衫也被完全打湿了,但面上依旧带着嘻嘻的笑意,似乎乐此不疲。
范秋白注意到,每次长生来禀报的时候,一双机灵的眸子总是在飞白身上转。飞白嘟着一张小嘴,偶尔冲着长生做一做鬼脸,便会引得后者嘿嘿的傻笑。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薄暮时分,长生颇有些兴高采烈的跑回来,兴致勃勃的道:“小娘子!飞白姑娘!不得了啦!”
“怎么了?怎么了?”这回,连飞白都来了兴致,凑过来,瞪着一双大眼睛。
长生见状,愈发开心,学起了桥头讲戏的先生,眉飞色舞的道:“咱们家西席先生,在快要散场的时候叫住了众人,拿出了一张纸本的水墨画,说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绝妙之笔!众人最初并不相信,三郎君也笑骂西席先生猖狂,问他是不是在哪里喝多了,跑过来戏谑众人。”
说到这里,长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加雨水。范秋白细心的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长生哪里敢要,只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
“然后呢?然后呢?快说呀!”飞白可不跟他客气,匆匆追问。
长生便接着道:“西席先生也不多解释,只轻笑了一声,就煞有介事的把那幅画从桶匣里拿了出来,捧珍宝似的捧到了厅堂正中,小心翼翼的展开。只展开一角的时候,众人一瞧,竟然是一幅尚未装裱的画作,能好到哪里去?便不免有那些气不过的书生抢白,嗤笑了几句。”
“这些书生真是奇怪!他们连画都没看到的,为何要先行贬低?”飞白瞪着眼睛,十分的不忿。
范秋白跟随刘正卿读书时,她作为贴身的小婢自然也要跟着学习的。飞白知道刘正卿是个好人,又与自家关系亲近,这时候自然而然的为其鸣起不平来。
长生笑着解释:“飞白姑娘不知道,他们那些文人书生看起来整天摇头晃脑的读圣贤文章,实际上最小心眼了。三郎君总说,文人相轻,要比贩夫走卒厉害的多呢!这些出言讥讽的人,都是一些拿了作品来,却并没有得到大人们、先生们赞赏的家伙,他们正是在嫉妒那!”
“啊!真是无耻!”飞白平直的心性,闻言气的直跺脚,“那西席先生呢?有没有生气?有没有还嘴痛骂他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