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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绝密报告时,莱顿罗伦佐正处于一种极端无所事事的状态中,因为能汇报给科恩的事情真是太少了,而且后者基本上也不再理会本职工作,甚至连行踪都没让几个人知道。莱顿翻来覆去的把报告看了几遍,终于下定决心,顺着隐秘的地下通道离开了地宫。
通道的彼端,是建于城外的一处高大平台。自从那天之后,第三信仰的至上一直都在那里厮混——莱顿这样腹诽科恩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老跟一个石匠待着,整天看着那石匠雕刻各种形态的七神像,总数接近五十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果然,出了通道,莱顿就看见了几乎所有人都想见却绝对见不到的科恩,他穿得很随意,正一如既往的看着老石匠工作,甚至还给别人递递工具,反而是对莱顿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
莱顿站在科恩身后,他在称呼上伤了会脑筋,最后还是决定一切照旧。
“陛下日安。”他轻声说,“联络部和参谋部汇报,他们针对目前的紧迫局势,在里瓦边界准备了一个军事行动,目标是弄清商团军的战略安排……”
科恩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汇报,莱顿合上了文件:“还有一件事情——考虑到我的清闲和局势的危急,我请求上前线去,毕竟我还有军衔在身……”
“你的位置不在那里。”科恩的话平缓,却不容他拒绝,“相比死在前线,你做其他事更有意义。”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是什么使命。”
“现在不是时候。”
科恩只是一扬手,莱顿就毫无办法的败下阵来,暗自埋怨着离开了。
“这是个好小伙子,出去的时候大概会踢东西撒气……跟我孙子一样大。”老石匠叹了口气,“待了好多天,我都不知道你就是至上,这都怪魔属联盟太多人黑头黑眼睛了。”
“你是个狡猾的老头。”科恩说,“也是个智慧的老头。”
“还得加上手艺好。”石匠哈哈大笑几声,“尊敬的陛下,我这辈子就是雕些普通人,河边的渔夫、摔跤得胜的壮小伙、邻居家的小女孩也有——可就是没想过会被人抓来雕神像!”
“我见过,”科恩说,“渔夫抱着跟自己体重相仿的大鱼,摔跤冠军高举自己的冠军腰带,还有邻村的小女孩……很生动,让我想起很多遗漏的时光,没有人能比你雕得更传神,是的,神韵,我需要这个。”
“呃——好吧,我没想到这个,那些只是我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老头抽了抽鼻子,“我最大的意外,是你会把普通人当作神。在你的人带我来并且告诉我要雕神像的时候,我已经做好死也不给你雕的准备了……但现在我觉得,从逃出魔殿起,这是我这辈子觉得最有干劲的事情!”
“你为什么逃走,我知道。”科恩摩挲着一尊与自己等高的雕像,“这里欠火候,看上去不够力。”
“这毕竟是雕像,或者说,是我雕塑出来的石头。陛下,它不可能完全符合你的标准。”老石匠慎重而忧虑地说,“如果你想在它们身上得到什么,我办不到,全大陆也无人能办到——在人类中,我不觉得还有人比你更强大,还能给你什么灵感。”
“不是我,这些雕像是让日后的人类看的。它们要经得起火烧、水淹、土埋……”科恩看着顺着平台边沿摆放的神像,犀利的目光像是刺穿了时空,“所以,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把你感觉到的,和我感觉到的那些东西,留给他们。”
“我的荣幸,至上。”人迹罕至的原野,往往都保持着一份恍若永远的美丽和寂静。但只要被纳入人类的视野中,这种寂静和美丽就一定会被铁蹄踏得粉碎,没有哪块原野能逃脱这种命运,唯一的差别仅仅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因为原野这种平坦的地形,实在太适合用来作战场了,那些蜂拥而来的军队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跑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那个令阿德勒焦虑不已的特派侦察团。
“冲出这片原野就能得到军团的接应,我们的侦察轻骑兵,没人能跑得过我们!”特派侦察团的军官们大喊着,“各小队注意自己的队形——还要留点力气准备冲击!”
自从遇到第一股人数相仿的马匪而且主动退却之后,军官们就一直这样叫喊着。因为那股马匪的表现异常,不但具备群的远端攻击能力,而且在近战方面也属于精锐级别。彼此一交锋,特派侦察团就丢下几十人,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侦察团指挥官知道对方不是一般的马匪,于是当机立断的撤出战斗。其实侦察团硬要在原地留下跟“马匪”拼命也不是不可以,最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可那样一来就违背了自己的侦察使命,向军团汇报这种异常情报,比一场战术胜利要重要很多。
但是,他们的厄运也就是这样开始的。
撤出十多二十里,把对方抛得看不见时,就有另一支马匪从侧面靠近,逼迫侦察团转向。虽然对方的马匹表现得不怎么样,只是勉强能跟上侦察团,追上攻击的情况并没生……可相同的戏码却一再上演,侦察团连续四次转向,指挥官殚精竭虑,考虑很久才决定进入这里。
原野一览无余,地形比较简单,相对来说不容易被伏击,“马匪”如果要打就只有硬碰硬,侦察团这边想逃跑的话也能获得最快度——在上一次侦察巡逻中,他们曾经路过这里。
然而踏入这个自己并不陌生的原野时,特派侦察团指挥官却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感觉有一种阴沉蔓延在心口。指挥官是久经战场的老军官,他根据现有的敌军条件,在头脑中推断出一个可能,虽然那个结果血腥惨烈,但他却没有声张,只是异常冷静的做出了安排。
跟随他身后的旗帜有了动作,立即就在远方引响应,军官们大声传令:“双箭头!一大队向左、二大队向右,距离三百步——执行!”
“双箭头!全团保持队形休息、游骑兵全出、突击队换马——执行!”
“各队整理队形装备,使用特别联络手段——执行!”
没费什么功夫,特派侦察团完成了作战阵形的调整。随队的魔法师召唤出通讯的鹞鹰,两只石像鬼也偷偷摸摸的向天边滑翔过去,至于能不能跟军团取得联系就要看运气了。不属于突击队的侦察兵们都下了地,先给自己和马匹来点吃喝,然后就在原地静静等候……不管是有埋伏转向还是要掉头杀向追兵,现在都必须让战马喘口气,否则大伙就得变成步兵。
一连串的命令听下来,特派侦察团的骑兵们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周围转悠的不是一股小“马匪”。但大家并没有太过悲观,因为他们是侦察兵,被人追逐才是正常现象。而且,除了对自己战力的信任之外,侦察兵心里都有点侥幸和奢望:或许对方只是几股互不认识的流寇,是因为巧合才撞在一起的吧!
当人马的体力逐渐恢复时,一些零散分布在侦察团周围的游骑拖着烟尘回来了。正在休息的骑兵们纷纷站起来张望,希望能从回归者的神态中看出一个好兆头。但游骑兵们绝尘而过,直接跑向了指挥官的位置。
“长官,我们局面严峻。”参谋官把地图展开,“后面有追兵,右侧也有一支部队正赶来,估计再前进不到二十里,我们又会被逼转向,进入左侧的丘陵地区——那是伏击的好地方。”
“对军团的联络一直没有回音,对方显然有切断我们一切联系的打算。那么,我们现在能有什么摆脱方法?”
“唯一的办法是主动进攻,我们从敌军中选择一路进行正面破击!这样才可以扰乱他们的连续计划,在对方还没有完成的包围中撕开一个口子。”参谋官语气冰冷,“敌军并不是弱旅,破击之后我们也会失去持续作战能力,只能以最快度靠近军团……伤员是顾不上了。”
“命令全团轻装,只带两天食水,各级别指挥官指定替代人选。”指挥官的语气保持着平静,他下达命令,“以突击队为先导,全团组成突击队形,对右前方的敌人实施猛烈破击!”
特派侦察团行动起来,骑兵们抛弃一切多余的物品再次上路。相对于之前的等待,这种明确的作战命令更让他们安心。侦察团指挥官已经到了突击队中,他将亲自指挥第一轮突击——所谓猛烈破击,其实就是指不留攻击间隙的突击,一往无前全力压上,没有回头路!
缓慢的戴上手套,指挥官看了一眼周围的骑兵,把手掌向前一压,“出!”
“哗——”竖立的领队军旗向前一指,在风中,侦察团的徽记饱满而威严。
缓缓而行的骑兵,猎猎飘扬的旗帜,略微转向的五百多骑兵像洪流一样漫上了原野。他们跟着自己的指挥官,全心全意的担当着一个属于此刻的角色;每一个骑兵都认为自己抓住了眼前的一切机会,每一个战士都认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眼前的困境!
但是,只有那些在高空飞掠的生灵才能看到真正的全局,敌军就在不远处!探路的游骑兵是全团最快的组合,此刻他们就像断了线的链珠一样,被抛到整个阵形的前半部,用尽全力为身后的部队攫取情报。很快,冲在最前方的两名游骑兵就有了现——风吹草低,远处逐渐显露出马队的踪迹。
“敌军已经显形。”参谋官目光锐利,先看到信号,“四百多骑兵,正前九里,缓行中!”
“他们比我们累,人数也比我们少。”指挥官几乎没有考虑就说,“略微提。”
规律摇动的军旗把他的命令传达下去,虽然这个安排显得有点古怪,但军官们都平静的执行了——在接敌之前进行加违背了作战条例,长官一定是另有深意。
“距离七里,对方尖兵现我们了!”起伏不定的马背上,参谋官继续传达情报,“他们正在变成突击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