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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连鸟啼虫鸣都不见了。
黄巾军扎营的地点在一片森林不远的前方,右侧还有一条小河。那就是谯郡的水源之地,同时也是从上而下的黄河支流之一。
不过这条河并不经过谯郡城中,而且谯郡不算大城,也并没有引水构建护城河,因此想要借此攻城,却是不现实的。而且黄巾都是些民众,夸张点就是乌合之众,根本对水战一窍不通,想要指望从这里突破,那简直就是做梦。
虽然黄巾之中没有什么高人,营帐算不上有章法,但是不能靠森林太近,避免敌方火攻,靠近水源更加方便洗漱,埋锅做饭等等,这些常识还是有的。至少方夏这边要是火攻,黄巾完全可以在烧到他们之前,成功分出一片隔离带,让这个计划功亏一篑。
而且,黄巾打的是游击战,整个中原地带虽然不算太大,但也不小,城池数十座,要是这里攻不下他们完全可以换个地方,甚至化整为零,去某座山上当一下山贼草寇,而谯郡这里少了一片林子,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补的回来的了。
黄巾都快断粮了,逼得管亥如此兵行险招,纵使放火,最多也不过把营帐烧了罢了,无伤大雅。这些东西就地伐木就可以弄出来。烧了没什么大好处,更可能打草惊蛇,连烧都烧不到,这么一来,这个计策早早就被他们放弃了。
这一次无论是郭嘉还是方夏,都没有想过火攻。疲兵之计其实很简单,也用不着火攻。
梁习安静的匍匐在山坡上,从上而下,瞧着底下星星点点的火把。
此时已经是亥时过半,差不多晚上十点过点,但黄巾巡逻的人手已经变得少了。虽然管亥安排了人值守寻营,但这些黄巾士卒素来没有纪律性,散漫不堪,再加上又没有吃饱,自然是身心俱疲,就有些人趁着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就开始躲懒了。
因为黄巾除了管亥之外,尤其是周仓等其他将领,都觉得谯郡那点人马,接手的人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小,看样子不像是许褚,被他们一吓就吓破了胆子,说不定就是许靖?以许靖的胆子,他们觉得谯郡绝不敢来。
但是管亥为了以防万一,以自己是头目自己说了算为理由,强行加派了不少人巡逻。不过黄巾纪律不严,互相有可能是乡友,再加上上面的人除了主帅管亥,其他人态度很清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相包庇之下,最后剩下巡逻的人,竟然已经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
梁习看在眼中,心中更添了一分把握,但他为了避免手下人浮躁,太过自满,面上自然不显。
梁习带人出城的时候,戌时方才过半,大概是八点过点,如今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这些人已经有些待不住了,发出了小小的骚动。
他手下的士兵都是五中挑一的精兵,不过孔伷手下的士兵本来能力就有限,纵使是挑过的,比黄巾强一些,纪律性也不算太好,至少令行禁止都做不到。因此,梁习趴的住,他们却是不可能呆得住的。
常人夜袭,少有前半夜,一般都是后半夜。通常三更造饭,大概凌晨一点到三点起床做饭,然后过去一到两个小时,四更起营,五更出发,时间十分墨迹,等到了敌营,差不多都是六七点,天已经亮了。因为若是太早了,做饭的动静瞒不住,根本不可能做到袭击了。
因此,方夏与郭嘉商讨,郭嘉与梁习交换意见的时候,双方各自前后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反其道而行,不在后半夜,而是从前半夜开始,对黄巾进行多次骚扰。这么一夜下来,黄巾必然疲惫不堪,做不到白日攻城了。
这一步做好了,无法攻城,又提供不了士卒所需的口粮,军心必定浮动,这个时候,再去由方夏拜访刘辟,让这个曾经的黄巾将领去跟管亥叙叙旧,这么一来,军心浮动之下,哪怕他们不需要做什么,管亥也得焦头烂额了。
不过,这么一来,刘辟便会有些危险了。他曾经虽然是黄巾将领,但是与管亥素无交情,而管亥焦头烂额之下,想来也不会顾得上,两方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若是当面斩了刘辟祭旗,必然能够提升士气,甚至一鼓作气,让士卒跟着他饿肚子攻城。
这样的情况下,黄巾气势鼎盛,说不定真的能够建功。
昨天方夏与郭嘉探讨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郭嘉听到之后,他那双眼睛幽幽,仿佛一望无垠的夜空,微笑道:“说的也是,那以主公之见,该当如何?”
他的脸色本来是极为苍白的,可是在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也多了一分生气,仿佛蕴含了惊心动魄、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这样的力量甚至抚平了方夏心中那微不可查的焦躁与不安,她不信任自己,却在这个时候,无比的信任郭嘉。
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当然,除了死亡。
方夏突然觉得她心口跳的有点厉害。
面对这样的郭嘉,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而且,她的的确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郭嘉道:“那,嘉明日亲去,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不行!”方夏反射性的说。
郭嘉脸上带出来一分笑意,他不再说话,等着方夏开口,那一双眼睛清清楚楚倒映出了方夏的剪影。
方夏说:“还是拜托刘辟大人吧。”
郭嘉道:“主公现在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