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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九月中旬越近,云门上层的长老们便越忙。各家门派纷纷到达云门山下,山下镇上客栈爆满,不时有弟子需要下山招待各家门派的来人。杨清也越来越见不到人,因此次门派大典,重点就是他与姚芙。
初入九月的时候,杨清还时不时来习武堂上课。但也就十天吧,他基本再不来露面了。外门弟子们非常失望,打听下,都知道柃木长老在随长老招待贵客们,根本顾不上他们。反是姚芙姚师叔来外门的次数多了些,道理是,越是这个时候,门派越容易生乱,掌门派她过来震场的。
且说望月一次去习武堂上课,正好看到白衣女子的清瘦身影。顿时让她倒尽胃口,当时便沿路反悔,拒绝上课。之后更是再不去习武堂,除了被长老斥几句“懒怠”,她也没别的损失。
既不想去习武堂,又见不到杨清面,望月改在山上溜达,观赏山中气象与风景。而溜达着溜达着,次数多了,就容易出意外。
她便是在这样的意外情况下,遇到苏铭的。
某一日,望月如往日般,早早起床,去后山竹林打坐一个时辰,慢悠悠返回,准备去用完早膳后,再去林子们给自己找些乐趣。青山掩在远方,涂满金粉。近处日光初升,吹散雾气,白云深处,林风拂在面上,有些清,有些暖。
少女走在林中,眯着眼看翠翠绿野后升起的红日。露水浓雾散去,云雾在发亮,红光喷薄而出,从巨大的峭壁后升起来。细枝末节从远及近,曦光照了满眼。在薄薄的青天上,红日渐近渐亮,遥遥而对,仿若永生般存在。
望月正感受晨日的壮美,忽看到红日的影子下,一个人影从远而近。
长时间看太阳,让少女眼睛有些不适应。于是她好奇地等在原地,等人走过来。人越走越近,看清了轮廓,望月大惊失措:五旬上下的白衣中年人面容冷漠,负手而行,正从竹林深处走出。目光平平地看着前方,扫到望月身上……望月突地转身,往林外用轻功飞掠而走。
“站住!”身后中年人一凛,目光如炬,行云流水般运起轻功,向着望月追了上来。
望月心里冒汗:她认得这个人。云门的重明长老沈清风。
昔年,沈清风的长子死在魔教手中,沈清风为子报仇,曾与圣女望月交过手。
这位沈长老,性格古板,一丝不苟,对魔教怀着深刻的仇恨。望月曾经对他十分头疼,不知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在望月的命令下,魔教人躲着这位长老走。大约无趣,这位沈长老后来便回云门修身养性去了,不大出来。
到云门后,望月也没有见过重明长老沈清风。谁料到偶尔一日在竹林里练过武,惊鸿一瞥下,竟遇到这么个人。
于是望月在对方认出她的脸之前,掉头就走——不走不行,迎面而上,沈清风忽然对她出手的话,她实在无把握。
沈清风性格冷硬,又不像杨清那么好说话。她在杨清面前敢哄骗调笑,仗着就是杨清不怎么生气,不会一言不合对她下重手,正是杨清的这种脾气,才让望月勇于追他。换了沈清风……望月必须得衡量再衡量。
少女转身。
沈清风倒是没有看清望月的脸,但一个云门弟子见到他,掉头就走,实在可疑。当即运功追上来,“站住!你是谁门下的弟子?”
身后清风徐来,迅疾无比,同样的轻功,望月紧迫无比。
紧急之时,她用上了杨清教她的“蹑云梯”。此轻功只内门弟子可学,由师父口授而传,外门弟子是万没有这班机会的。看到她这般的轻功,重明长老追逐的脚步缓了一缓,心里惊疑:是内门弟子?哪一个?云岚?常曦?谢婉绮?还是……
沈清风眸子冷下:为何内门弟子见到自己要躲?!
少女飘逸的身形在林中穿梭,往最近的剑堂而去。剑堂比较大,楼阁假山湖水。进了剑堂,可能躲避的机会大一些……
望月计划的很好,她就输在内功差,轻功也无法发挥出十成之力。只觉身后人愈追愈快,心急如焚,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万万不想被沈清风抓到,给自己和杨清惹麻烦!
望月拼了真气,跌入剑堂。在她踏入的一刻,若撞到什么一般,阵法展开,让人动作滞住。似有风在耳,少女敏感地察觉到周围气流发生了变化。远处似有钟磬声敲响,叮咣声沉脆,眼前之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假山挪开,湖水干涸,密密树林出现,一条通曲小径在前。
望月凝望着面前消失的假山湖水,还有出现的青苔小路。少女手心出汗,犹豫了下,还是踏了进去。沈清风就在身后,她不得不进来。
其实望月并没有来过剑堂。杨清昔日跟她说云门的武功,说如果不是一心想练剑,剑堂并不适合弟子进入。云门的武功,初时掌握不好,弟子们用剑做辅助,但越往上练,越是要弃掉这些外物。从一开始,杨清就引导望月不用武器。据他说,这样练的功法比较纯粹,好处到后面就能看得到。
当然,云门也有以剑证心的路子。各人缘法不同,杨清只说望月用剑是糟蹋剑,她还是舞她的长刀去,不要沾惹剑了。
云门一心练剑的人很少,没有人邀请过,望月这是第一次来剑堂。进来后,发现这里布有大阵,她便后悔了。破阵需要时间,一个不好,就能闷死在阵中。她素日所学并不在阵法上,也就知些皮毛,身后又有虎狼相追,哪来的时间破阵?
她如无头苍蝇一样,在阵中乱转。
耳边又听到长钟声,望月心中一紧:沈清风也入阵了!
身为云门长老,沈清风必然知道这处阵法怎么破!若是对方占了先机,她可如何是好?
少女咬着牙关,在阵中穿梭,突后有小风吹上面颊,激得她眸子瞠住。即要反身出手之际,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出来,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陌生的少年声音在她耳后响起,“跟我来。”
少年不容置疑地握住她手腕,另手剑光飞向高空。明日当头,剑气纵横,望月便见四面似有如纹般的水波荡起,气流再次在周围发生变化。
望月被迫跟着少年,只看到他清瘦的背影。他领着她在阵法中一阵穿梭,望月之前走的路迷迷瞪瞪,跟着他,眼前景光大亮,路也渐渐走了出来。
湖水的凉气重新扑面,假山也从虚无中显了出来。
少年带着她钻进了假山,寻到一处石洞,便把她捞进去,推在石壁上。
背后是日光,少年终于转过了身,直面望月,让她看到了他的脸——
眉心一点朱砂痣,清中带艳。
眉骨舒展,眉毛压眼,眼珠色泽浅浅,显得几分轻-佻冷淡,但他眼头深邃,眉眼轮廓非常浓郁,下垂着。整张面孔线条干净,额头、眉骨、颧骨、鼻梁、下颌,清明中带着锐角。
这个眉心朱砂的少年,绝对是望月所见少年中,生相最为出众的一个。
不仅仅是长得好,少年全身的骨架都很修长漂亮。白衣穿在他身上,宽松无比,硬是带出一种凛冽剑意,锋芒毕露般锐利。
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又清秀,又冷峻,还有少年特有的明朗。
望月被他的长相惊艳一把,就听他在耳边低声,“杨师妹,得罪了。”
望月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比她高半个头的白衣少年倾身而来,在她乌眸瞪大时,他伸出手,捂住她的嘴,面孔挨了过来,与被压在石壁上的少女越来越近。在望月警惕而望时,他眉目颤一下,垂落下去,红唇亲上了自己的手背。
望月:“……?”
虽然很尴尬,可是她大约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所以只是后背僵硬地靠着凹凸不平、甚至有些潮湿的石壁,并没有推拒对方。
从外面照进来的阳光,沈清风只看到少年背着光,搂着一个姑娘,在俯身亲吻她。甜蜜温柔,缱绻情深。
沈长老僵了一僵后,重重咳嗽一声。
见那少年受了惊般,将姑娘往山洞中推了一把,慌慌张转过脸来,看到是他,俊脸微红,过来拱手请安,“弟子请师伯安。”
“苏铭啊,你真是……”望月在山洞中,听到沈清风用一种很复杂、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训斥少年,“才刚入内门,不急着拜师,就先胡闹开了?你若是与哪位同门两情相悦,大可请长辈们做主,何至于此?”
少年垂头认错,“弟子知错了。”
沈长老感叹般,“果然从外门过来的就是……”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似有批判苏铭不检点的意思,沈清风顿一顿,怕伤了少年人独有的强烈自尊心,垂眼看去。
只见苏铭一径低着头,恭恭敬敬,再次道,“弟子知错。”
看他这样,沈清风想到苏铭的经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感叹地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无声地诉说自己的歉意。然后似不经意般地问,“我刚才追一个女弟子过来……你可是和她有约?”
苏铭迟疑一下。
看他这个神情,沈清风哭笑不得,懂了,“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谈情说爱就谈呗,怕我做什么?我还会拆散你们不成?算了,让她也别躲着了,过来见见我。”
“……师伯恕罪,她、她实在不好意思……”苏铭身子一掠,挡住重明长老欲往假山洞中抬步而去的动作。
沈清风一顿,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无十足把握之时,又不好伤了小辈们的心。看苏铭这态度,便知自己除非用强,是见不到那个追着的小姑娘了。心里留了心,这次沈清风却是打算给苏铭一个面子,不打算追查下去了。
暗自嘱咐苏铭一番,又指导了几句他的武功,沈长老最后深深看一眼后面的假山,背身远离。
苏铭站如青松,一直等沈长老的身影在眼前彻底不见,还专门等了半刻,才返回假山,去见少女。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少女已经一改之前的慌乱,笑盈盈坐在了凸起的石头上,打量着进来的他,向他招手,“原来师兄就是被称为‘云门双壁’之一的苏师兄啊。”
望月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眉心朱砂的美少年:
那日晚上,她坚持认为杨清比苏铭长得好。
但其实她并没有见过苏铭。
苏铭从来没去过习武堂,弟子们也不提起他,望月都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云门弟子们私下,有这么个戏称。
那时觉得杨清长得最好,现在见到苏铭,望月就知道自己偏心了。
杨清和苏铭是完全不同的长相风格。
杨清眉目秀气清明,气质若山水重逢,其间温润如玉,朗朗凉风,见之令人欣悦,想要亲近。
苏铭看起来,与望月一般年纪。眉心有朱砂痣,眉目浓郁深邃,气质若一把直插云霄的寒剑,笔直而坚-挺,望之生寒。
很难说谁更胜出一些,相貌不是一样的风格,气质也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反着来的。
望月喜欢杨清那样的相貌与气质,但她也得承认苏铭的出众相貌。心中感叹,难怪被云门弟子们戏称为“云门双壁”呢,这长相,拉出去,谁看谁惊艳啊。
再加上苏铭刚才救她一命,望月心中对少年充满了好感。
苏铭向她点个头,“杨师妹。”
望月诧异,“你认得我?”
她摸上自己的小脸,心想:我这么出色?才进云门没几天,我都没见过苏铭,苏铭居然认识我?
苏铭点了下头,“我听杨师叔讲课时,见过师妹。”
什么时候见过的?
望月完全没印象。
想了半天没想到,望月也就懒得多想,把疑惑丢到了脑后,拱手对苏铭客气一笑,“今日沈长老与我有些误会,我不想与长老见面,多亏师兄助我。日后师兄若有难,师妹必然鼎力相助。”
苏铭道,“多谢。”
望月:“……”
略窘。
明明是人家救了她,反倒是人家来道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