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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继找到陶莞时,她正与李昀盘腿坐在软榻上摆弄着手中的红对联,两人言语间像是琢磨着什么闲趣的玩意儿,一旁的三个孩子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席子上耍完。
他低咳了一声走进门,沉笑道:“娃娃们玩什么呢?”说着便朝三个孩子走过去。
陶慧茫然地瞪大眼看着周继,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老爹来了,这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可不就跟自己的老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她警惕地把自己的两个弟弟往身后挪了挪,撇着嘴回道:“丢沙包。”
这丢沙包是乡间孩童的一种游戏,沙包是用平常农家的碎衣角料缝成的,玩法就是一只手把沙包向上扔起的时候另一只手要向下抓起骰子往上扔,另一只手在扔骰子的时候要抓住掉下来的沙包,一般小孩子若不是眼疾手快是很难接住掉下来的骰子和沙包的。
周继蹲下来,抓了席子上的沙包自顾玩了起来,动作之快看得三个孩子目瞪口呆。
他露齿一笑,“要周哥哥教你们吗?”
陶莞遥遥看着他竟与小孩子厮混起来,不免嗔笑了几声,暗想:周继平常瞅着讨孩子的喜欢,原来自己就是个童心未泯的主。
陶慧不服气地说:“我大姊比你玩的还好,我才不跟你学。”
“哦?”周继把眼神转到陶莞那里,明目张胆地直视她。
午后的阳光打在她油亮的长辫子上,光影似乎在她的脸上开始流动起来,那细密的睫毛尖儿上还晕染着几碎金光,带着点说不出的明媚。她此时正开口不知说着些什么,一张樱桃粉嘴翕翕合合,洁白的贝齿在红唇见忽闪忽现,一双媚眼波光流转在不经意间转到了他身上,见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抿嘴一笑,颊边的那颗梨涡恍如四月芳菲,教人移不开眼去。
周继痴了,原本微醺的脸颊更添了几分醉意。
“喂!”陶慧顺着他晶亮晶亮的视线看去,知他是在看自己的大姊,心里一簇无名火蹭的冒了出来,“我大姊比你玩的好可没准你这么……这么邪肆地看着她!”她一时词穷,想了想,似乎她大姊昨儿个给她讲白骨精勾引唐僧的时候似乎用了这么个词儿,觉得此时用来形容周继再合适不过。
周继一怔,眼神若有所失地收了回来,再一看眼前气鼓鼓的小陶慧,顿时哈哈大笑,摸着她的头揶揄道:“小丫头挺厉害!”
陶慧神气地甩头,那可不是吗,十里八乡的臭小子哪个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陶莞从席子上起来,拿着李昀写好的一副对联准备拿到桌子上晒干墨迹,不想周继也起身朝她走来。周继还未走近时她便闻到了一股幽幽的酒味,等周继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时差点被他身上的酒味呛得咳了出来。
“怎么喝了这么多?”她皱着眉低声问。
周继酒力过人,常年走商不免要与商主们碰上几杯,饶是一身酒气却也清醒得很,他咧着嘴低笑着回道:“今儿我开心。”
陶莞嗔了他一眼径自把联子摊开在了桌上。
“要写联子怎么不找我写?”他用仅容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问。
她抬头觑了他一眼,心想:我可没那个指望期待你能成醉后王羲之给我写出《兰亭序》什么的,你能清醒着走出陶家就不错了。
“我去给你熬点浓糖水解酒。”
“别,我清醒着,你回去坐。”
“……”
陶莞不理他要出门熬糖水,周继赶忙大呼:“陶姑娘别麻烦了,我这会子就要走。”
陶莞转过身,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看样子是真没醉,这时候还记得喊她一句生分的陶姑娘。她踱步到他面前直勾勾盯着他问:“这就走?”
难得光明正大来一趟陶家,他哪里舍得走,要不是怕她真去灶房为他忙东忙西他才不会这么说。周继为难地皱了皱鼻子,话都出口了自然不好收回来,于是硬着头皮点头道:“晚了又该赶不上回村里的时辰了。”
“我改日再来。”
陶莞挤了挤眉头,这改日又是何时?心里一时也仔细想不了那么多,只好才匆匆道别:“那你路上小心点,我去给你拿礼饼子。”
礼饼子是乡间道谢办红事时候用的果饼,用糯米做的,上头印着红泥,讨个喜头。
周继点了点头。
送别了周继,陶家开始收拾起来,满桌子的菜还剩了大半,何花熬了一锅白粥待会晚饭吃。陶莞要进来帮忙,何花哪里肯让她进来,只叫她在屋里好好招待表哥,陶莞总觉得何花今天不对头,明明周继才是正角,但她对李昀的态度实在殷勤过了头,要是搁在往日也就是平常的亲戚走动。
陶莞心里疑怪却也没说什么,她刚踏出灶房李昀就迎了上来。
“我领着孩子出去走走,你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