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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茶屋和真梨子就来到了爱宕市市立医院,见到了依然插着呼吸机、右手和左腿都打着厚厚石膏的阿璃。
阿璃还在昏睡,两人不好打扰,茶屋找到医生亮出警官证,主治医师才告诉了他们阿璃的情况。因为车祸导致脑部受损,送来手术室抢救后医生断定她要是不能在短期内醒过来,就会变成植物人。
告诉她的家属情况不容乐观要做好心理准备,第二天送她来的那个男人就失踪了,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来照顾。查账一看,她医保卡上的钱随便她住院十多年,医院这才放心地把病人收下。
茶屋拿出大威和阿璃的照片给医生看,医生扶着眼镜看了下,肯定道,“是这个男人送她来医院的。”
“你没记错?”
“我记得很清楚,”医生把照片还给茶屋,“长得这么俊朗的男人可不常见,而且当时他自己也受了伤,满脸血迹、背上也扎了许多锐器,光着脚抱着那女生急匆匆地赶来,直到女生被送进去抢救,他还感觉不到痛似的,一动不动望着手术室的方向。还是另外一个医生看不下去,招呼他过去给他处理了满身伤口。”
真梨子又问了阿璃现在的情况,医生说在逐渐好转,还要住院几个月观察情况才行。
把一束鲜花放在阿璃的床头,注视着少女安静苍白的睡颜,真梨子暗自打算,在大威还没回来之前,有空就来照顾阿璃。不过一回去,前段时间因到处打听大威的事情而耽误的工作全部累积着,她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法抽出时间去医院。
回到疗养所,真梨子第一时间把阿璃病情好转的消息告诉给了大威。她一直紧紧盯着大威,企图从他的表情眼神中看出一丝感情。
然而除了她最开始说出阿璃的名字时,大威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淡漠地听她说完,冰冷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她是怎么知道阿璃的事情的。
真梨子劝说大威说出他知道的连环谋杀案真正的凶犯,和警方合作,但大威不发一言,用沉默来拒绝。
真梨子不由有些失望,看着大威被押送回监室,明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问,“你那时出现在废弃工厂,是打算杀死嫌疑犯吧?你是因为你爷爷的命令,还是以为重伤的阿璃会死,自己想为阿璃复仇?”
大威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房间。
回到狭小简陋的只有一张床的监室,大威伫立在铁栏窗户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
这里本该是寂静无声的,然而在大威超乎寻常的听力下,疗养院外面是一片苍翠高大的树林,林中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
门卫正在换班,两人愉快地交谈,一人把钥匙放在桌上,传来清脆的扣响。钥匙很多足有五六十把,很沉,每把钥匙几乎一模一样,因为传来的碰撞声没有细微差别;
更远的地方,有盘山公路上驶过的汽车,因超载而压得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喑响,以这样快的速度在下一个z之形的转弯急转,就会失去重心连人带车摔下山崖。
……
普通人即使听到也不会在意的信息,被全数纳入耳朵里传输到脑袋,思维高速运转,从里面分析出有用的信息:警卫换班的时间、疗养院的布局,周围的环境……
还有,大威低头,指缝间冒出一根银色的别针--这是刚从真梨子笔记本上悄悄取下来的。
别针弄直后,对大威来说就可以轻易解开束缚双手的镣铐。可以说从一进入这里开始,他就在寻找逃脱的办法。
只是,听真梨子的话,他不用自己逃出去了。
手腕一翻,那枚银色的别针消失不见,不知被他藏哪里去了。
“你是听命爷爷的话要除掉坏人,还是为了阿璃复仇?”
脑海中清晰回响真梨子的质问,大威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波澜,那一天的画面如同录像带回放一般,真实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虽然记忆中应该是第一次到东京来,不过我果然对这里不太喜欢呢。”坐在驾驶座上等着漫长的好像永远不会跳转的十字路口的红灯,阿璃懒懒地支着下巴趴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望着人流密集的东京街头。
“不是第一次。”副驾驶的大威一板一眼地回答。他们两人这几年都在外面旅游,才回到东京几天。虽然阿璃的病症没有丝毫好转,值得高兴的是,大威自发地会对她的话有所回应--虽然他老是抓不住重点。
大威的回答让阿璃忍俊不禁,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着伸手去揉他的脑袋,“是是~”
话音未落,一声冲天巨响震耳欲聋,阿璃的余光只看到后视镜里显出熊熊火光,紧接着汽车就被后面的汽车狠狠一撞,直接冲向了前方车流密集的十字路口。
汽车尚在打旋,阿璃脑袋磕在方向盘上头昏脑涨,而一声卡车的急刹正由远及近--
阿璃惊恐地看到,另一个方向上一辆装载着货物的大卡车迎面驶来,因为事发突然,对方虽然踩下了刹车,但这么近的制动距离根本不足以让卡车他停下来。
而卡车撞来的方向,正是朝着大威那边!
被这样大的卡车高速撞上,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千钧一发之际,阿璃本能地脚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整辆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回旋,几乎擦着驶过来的卡车险险避过。然而阿璃那一下打的太猛,汽车迅疾地冲上了隔离带被撞飞,最后车身翻转着重重地落在地上。
汽车倒扣在地变形严重,将阿璃和大威死死压在下面。而更糟糕的是,油箱破损,里面的汽油开始缓缓淌了出来。
阿璃头破血流,大威也浑身是伤,还好副驾驶的大威卡的并不紧,他很快从车底爬了出来。此时路上已经围了一堆的人,有人惊呼“汽油漏出来了!”周围的人一下往后退了很远,以这辆汽车为圆心方圆二十米外都空了出来。
大威跑到阿璃这边,想把被卡住的阿璃拉出来。然而阿璃的腿被死死压在变形了的金属下,大威一用力阿璃就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听到有人喊车漏油,虚弱地呼唤大威,“快、快离开这,别、管我……”
眼皮上都是血视野一片鲜红,阿璃看到大威动作顿了顿,接着完全不顾她的命令,一次次试着扳开变形的铁块。
“……别管我!大威!”
阿璃动弹不得,大威也不听她的指令,她心急如焚,失血过多的身体虚弱无力,意识已经模糊,喉咙里一遍遍地发出含糊的话。
“快……走……”
大威脸若冰霜,双手扣住窗框,手背用力的青筋暴起,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臂力生生将变形的车顶撑起一块,一手将已经昏迷的阿璃从车底下拖出来。
大威打横抱起阿璃,迅速往外跑,没几步汽车轰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大威狠狠掀飞出去,但就算这样,他两只手依然死死抱住阿璃用身体护住她。两人一齐摔在地上,大威背上全是玻璃渣,扎的他背上血肉模糊。
他浑若未觉面无表情地扫了下周围,这里因为连环车祸已经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救护车根本进不来。
于是,在周围人惊呆的目光下,他因为从车里挣扎出来时弄掉了鞋子,便光着脚抱起阿璃一路狂奔到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阿璃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他伫立在门外。冷静的理智通过所学的人体和医学知识,结合翻车时所受的撞击力,能分析出阿璃受伤严重,危在旦夕。
有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伤口,之后他便一直等在手术室门外,直到八个小时候后红灯熄灭,医生出来告诉他阿璃情况不容乐观,短期内无法清醒就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往阿璃的医保卡里打入一大笔钱,第二天大威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铃木一郎的年轻男人。
真实的身份证、清白的背景履历……这些都是老头子教给他的,在六年之后,终于第一次使用了出来。
“那我先走了。”
警卫换班完毕,大威收回注视窗外的目光,又到了锻炼的时间了。
他双脚向后伸直,双手趴伏在地上开始做起了俯卧撑。大拇指、食指、中指……两只手的五根手指轮换着支撑起他健壮的身体,指力惊人。
每一次手臂从弯曲到挺直,动作标准有力。每一个俯卧都带着不疾不徐的节奏,就仿佛有人在旁边喊着口令。
疗养院的白色衬衣服帖地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姿,在做俯卧撑的过程中,他黑眸深不见底,宛如古希腊雕像般俊美无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半个月后,化名铃木一郎的入陶大威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
彼时的阿璃……嗯这货正倚着床头,右手和左腿还打着石膏,在用左手拿着个苹果啃的津津有味。
因祸得福,这一次的车祸让她脑袋负负得正,终于恢复了记忆。回顾这一次的穿越,就连见多识广的黎落也觉得跌宕起伏,十分坑爹。
恢复记忆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威。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阿璃十分担心她不在他身边,他就化身为杀人机器。
不过两人的手机在那次车祸中摔坏了,问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说阿璃手术后的第二天就不见她人影。
弄得阿璃简直要阴暗地怀疑大威是不是以为累赘的她终于死了,他转身就乐颠颠地跑路了。
不过她现在还是伤残人士,虽然着急她现在除了躺床上也别无他法。
郁闷地啃完苹果,阿璃扔掉果核,拿下柜子旁一束鲜花和果篮附带的祝福贺卡和名片,又一次仔细端详起来。
鹿谷真梨子,爱宕市精神疗养中心,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