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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花骨朵儿沉沉地睡着,庭院有些寂寞。
宁玥从睡梦中饿醒,不适地伏在床头干呕。
冬梅听到动静,忙推了门进来:“小姐,您醒了?是不是饿了?”
最近总是饿得特别快,夜里偶尔还会起来吃吃东西,更别说早上了。
冬梅已经习惯,不敢熟睡。
宁玥捂住嘴,这种想呕却呕不出来的感觉是最难受的。
“诶?奴婢给您的香囊呢?”冬梅四下照了照,发现香囊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忙捡起来擦了擦,递到宁玥鼻尖处道:“闻一下,会好些。”
宁玥深吸一口气,薄汗清香与橘子皮的酸甜气息,果真压住了胃里的不适。
回过神,宁玥往床铺一看:“玄胤呢?”
冬梅道:“姑爷走了,可能是怕人发现回了自己院子。”
宁玥想着玄胤平时也是天不亮便会离开,没往心里去,洗漱完毕后,开始享用早餐。
之前不知道怀孕,饿了就吃,出发前大哥告诫过她,如果不想孩子太大生不出来以及产后太胖不好恢复,还是少吃些为妙。
宁玥控制了一下饭量。
冬梅愕然:“这也吃太少了吧?”
就一碗排骨面和一杯牛乳?
宁玥摸上每天晨起时都会特别柔软的肚子:“不少,大哥说这些就够了,我可是严格按照大哥的食谱来的。”
肚子到了晚上就会变得**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据说孕妇都这样。
孕妇。
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眼,宁玥会心地笑了。
自打知晓身孕后,宁玥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温柔,冬梅打心眼儿里高兴,喜滋滋地收拾完餐具,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昨日的接风宴,大家都喝多了,上午都在呼呼大睡,路上行人极少,仅一些巡逻的侍卫与赠送新鲜水果的岛上居民。
宁玥爱上了椰汁与椰子糖,吩咐珍儿选些新鲜的给她。
珍儿拿上篮子,到专门恭迎瓜果点心的吊脚楼挑选东西,一转身,看到昨日的冤大头赵三公子,当即脸一白。
想走,赵三公子却发现了她。
赵三公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帽子,眼底流露出一种隐隐作痛的狰狞,瞟了一眼四周,没几个西凉人,全是岛上的侍女,邪恶一笑:“哟,小美人儿起这么早,想吃什么水果?告诉爷,爷帮你选!保证又嫩又脆又多汁。”
他说着污秽的话,当十四岁的珍儿不懂,又大胆了些:“是不是晚上想着爷所以没睡好?大清早的就赶来找爷了?”
珍儿吓得直往后躲。
赵三公子见她老实又胆怯,笑意更甚,抬手抓住她纤细的腕子:“当丫鬟有什么好?走!爷让你快活!”
“你……你放开我……”珍儿挣扎。
周围的侍女看见了,全都低下头,一副眼瞎的样子。
珍儿的眸子里流下晶莹的泪水:“你放开我……”
“呵~爷的头皮是白让人削的吗?放了你?爷不打死你都算好的!当然你放心,我没凌虐女人的嗜好,我只会让你舒服,乖,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赵三公子威逼利诱。
珍儿脸色白的,站都站不稳了。
却说宁玥在屋里等椰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便打发冬梅去催催,冬梅一来到吊脚楼这边,就见赵三那丫的又在对珍儿欲行不轨,当即火冒三丈,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一块石头便朝赵三公子砸了过去!
赵三公子见识过冬梅的彪悍,赶忙松开了珍儿。
珍儿躲到了冬梅身后。
冬梅没砸中,恶狠狠地瞪着赵三公子:“不是看在你是岛主儿子的份儿上,我家小姐早收拾你了!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想打我们的主意!我家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狐假虎威!”赵三公子冷笑一声,甩袖走掉了,临走前,贪婪的眸光在珍儿娇小的身躯上扫视了一圈,“迟早是我的!”
珍儿咬住唇瓣,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冬梅丢了石头,宽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你都待在屋里,这种活儿我来干。”
珍儿含泪点头。
冬梅挑了几个新鲜椰子,因着方才赵三对珍儿不轨时,这些侍女全都装聋作哑,冬梅没给她们什么好脸色。
“真是的!赵岛主那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尽养一堆上不得台面的?”
冬梅翻着白眼,带珍儿回了屋,把偶遇赵三公子的事儿如实告诉了宁玥。
宁玥听罢,面上泛起一丝不虞:“这个赵三,着实可恶了些,你好生安慰一下珍儿,她还小,怕是吓坏了。”
语毕,站了起来。
冬梅问:“小姐去哪儿?”
“我去找玄胤。”
……
光线幽暗的房间,玄胤静坐在太师椅上,满脸阴翳,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梦境,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居然又梦到自己做了皇帝。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想要帝位吗?
还有那个皇后,也一次次出现在他梦境中,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玥玥就躺在他身边,他却在梦里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玄胤,你在里面吗?”宁玥叩响了房门。
玄胤抬眸,怔怔地望着房门,半晌,才起身给宁玥开了门。
“你怎么过来了?不多睡一会儿?”牵强的笑。
“我饿,就起来吃东西了,我给你带了椰子。”宁玥扬起灿灿的笑脸,她皮肤白皙通透,如上等的美玉,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宛若嵌在美玉中的宝石,潋滟得不像话。
玄胤心中动容,扣住她后颈,狠狠地吻上了她唇瓣,她的唇柔软而甜美,像抹了花蜜一般,唇齿间,散发着一股香甜。
这才是他心爱的女人,这才是他未来的皇后,不是梦里那个有着蝴蝶印记的女人。
宁玥被他吻得失了力气,手一松,椰子掉在了地上。
谁也没去管椰子。
宁玥圈住他腰身,迎合着他的亲吻。
宁玥喜欢他的亲吻,素手摸上他胸膛。
玄胤随手一挥,拂落了一桌茶具,将她压在桌上……羞人的喘息自她唇齿间流泻而出。
……
“激烈”的运动过后,玄胤大汗淋漓,宁玥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大抵是愉悦的余韵还在,小身子弓着,小手抱住他脖子,唇角挂着餍足的笑。
玄胤仍在粗重地喘息,看了一眼因欢爱而浑身泛起胭脂色的宁玥,像一只诱人的水蜜桃,他忍不住又低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地吸允了一番。
他不要再记得梦里的事情,他只想记得玥玥。
宁玥被他吻醒,迷糊地笑了一声:“可不能再要了,会伤到小宝宝的。”
头三个月不宜行房。
当然这个也是因人而异,一般人是如此,但也有胎儿坐得稳的。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还整日被这家伙按在床上占便宜,后面虽是知道了,可有时也会忍不住。
好在,他还算知道轻重,极尽温柔。
“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端过来。”玄胤亲了亲她小手。
宁玥懒懒地窝在他怀里:“心情好了?”
“嗯?嗯。”
原来她感觉到了,却忍着没问。
玄胤搂着她的臂膀又紧了几分。
宁玥说道:“一起吃,我想吃大闸蟹。”
“海边哪有大闸蟹?”
“那就大螃蟹,海蟹。”
“孕妇不能吃蟹。”
“一只没关系。”
“有。”
“……那我要吃水煮鱼,多放红辣椒。”
“太辣的不能吃。”
“一点点没关系。”
“不行。”
“那吃金果子总可以了吧?就酒楼里吃过的,红豆馅儿、花生馅儿、芝麻馅儿、香芋馅儿……”宁玥吸了吸口水。
“油炸的,也不能吃。”
什么嘛?比她娘还管的多。
宁玥委屈地背过身子,不理他了。
……
二人腻在房中,一上午,甜甜蜜蜜地过去。
午饭过后,玄胤找到赵岛主,把与赵三公子的恩怨如实告知了对方,当得知自己儿子不仅调戏了宁玥,还欺负宁玥的心腹丫鬟时,赵岛主整个人都暴走了。
“混帐东西!居然给我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我赵铎光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儿子?”赵岛主狠狠地拧起儿子的耳朵。
赵三公子疼得嗷嗷大叫:“父亲!父亲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放开我!”
赵三公子并不是赵夫人亲生,而是赵岛主的宠妾所出,得知儿子要被赵岛主教训时,美妾冲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您不能这么对老三啊!他也是逼不得已,您看他差点被人杀了!他是心有不平,才去找那丫鬟的麻烦啊!”
提到这个,赵岛主的眸色更厉:“活该被人揭了头皮!平日里让你好好习武你不听,成天装病,一会儿这里痛一会儿那里痛!这次是中常侍大人手下留情,下次,可没这便宜的事儿了!走!”
美妾哭着抱住了赵岛主的腿:“老爷!您要把老三带到哪儿去啊?”
“你走开,我不想跟你发火。”赵岛主掰开了美妾的手,拽着赵三公子前往了宁玥的别院。
宁玥正在午睡,猛地被一阵惊天地敬鬼神的嚎哭惊醒:“冬梅!去看看怎么回事!”
冬梅推了门出去,片刻后,古怪地回来:“赵岛主和赵三公子来了。”
赵岛主把赵三公子狠狠地摔在前院的小石子路上,怒道:“这不中用的东西,背着我干了那等见不得的人!还不快给人赔礼道歉?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我现在就能打死你!”
这话,听着还是比较舒服的,不像有些人,嘴里说着让苦主处置、即便打死也不怨苦主的话,心里却巴不得苦主从轻发落。
赵岛主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我儿子,尽管犯了错,但我希望你惩罚他后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宁玥喜欢赵岛主直来直去的性子,说道:“如果赵三公子是真的决定洗心革面,我这边当然没什么好说的。”
赵岛主给了儿子一脚:“听见没听见没?你闯了多大的祸?人家没跟你计较!快给郡王妃道歉!”
赵三公子恨得牙痒痒。
宁玥淡淡地笑道:“他得罪的倒也不是我,是我身边的丫鬟,珍儿。”
珍儿上前,怯怯地站在宁玥旁边。
宁玥道:“给珍儿道个歉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招惹珍儿就是。”
赵三公子咬牙不语。
赵岛主又把他提起来揍了几拳:“孽障!快给珍儿姑娘道歉,听见没?是不是要老子杀了你?”
赵三公子恶狠狠地瞪了宁玥一眼,低下头,说道:“对不住了,珍儿姑娘……先前是我冒犯你,以后不会了,请你原谅我。”
给一个丫鬟道歉,真的哔了狗了!
珍儿不敢说话。
宁玥就道:“赵伯伯,带赵三哥下去疗伤吧,我们这边没事了。”
“丫头,这回是真对不住,他是幺儿,我往日里纵容多了些,养成他如此习性,想起来也是我的罪过。让你这样轻轻松松地饶了他,我知道委屈了你,我会弥补你的。”赵岛主语重心长地说。
宁玥微微摇头:“赵伯伯千万别说这种见外的话,赵三哥也是交友不慎,日后注意些,莫再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是了。”
赵岛主已从玄胤那边知晓了事发经过,明白宁玥口中的人是指耿无双,又气又恼地叹了口气:“老三,你先回,我有话与郡王妃说。”
赵三公子浑身疼痛地走掉了。
赵岛主的眸光扫过院子里的下人。
宁玥会意,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退回了后院,冬梅守住穿堂口,不许人进出。
宁玥走近赵岛主,轻声道:“赵伯伯,您可是有话对我说?”
“昨儿就想对你说的,后面喝多给忘记了,今儿也幸亏小胤来找我,我才借犬子的事儿与你碰个面。”赵岛主说着,压低了音量,“耿无双不是个普通人。”
宁玥点头:“我明白,他懂术法、会占卜,是个先知。”一开始不信,说的多了,竟也有些半信半疑。
赵岛主道:“我是不信这个的……不过,唉,算了,信不信又怎样?那小子的确能预知很多事就是了。昨晚,他故意与小胤比试,我暗中作弊,想必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不仅这个,他连我怀孕都说中了呢。”
赵岛主的面色微微一变:“竟是连这个都知道了?那……他不会也知道司空朔是小胤假扮的吧?”
“我猜,他知道了。”
“那……这……”赵岛主的面色变得非常凝重。
“赵伯伯先别担心,他没证据,说了别人也不信,要是我们借着这件事,弄垮他先知的名号,他得不偿失,所以他不会揭穿玄胤。”宁玥认真地说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赵岛主松了口气,“耿无双的事,你最好别与你皇爷爷讨论。”
“怎么了呢?”宁玥问。
赵岛主叹道:“他毕竟是皇后的侄儿,你皇爷爷对皇后十分宠爱与信任,耿家的事我也听说了,可你瞧,你皇爷爷半分没迁怒皇后。”
别说,还真是这样。宁玥狐疑地眨了眨眼:“可是赵伯伯,陛下他不是喜欢陈皇后吗?”
“男人这一生,又不是只会爱上一个女人,我师父虽好,可终究已经成为历史,在他心里,永远都爱重我师父,可这不代表他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跟你说这些,也不知你明不明白。”赵岛主说道。
宁玥抿唇:“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吗?”
“这……”赵岛主面色微赫,“我一把年纪,与一个晚辈讨论这些好像不大合适,不过……你皇爷爷的确是很喜欢皇后的。”
“既然那么喜欢皇后,太子过世后,为什么不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还让赵伯伯您把宝藏的钥匙给了我和玄胤?”宁玥不解地问,“他难道不是想立玄胤为皇太孙的意思?”
“应该是这个意思,我师父到底是他结发妻子,份量比皇后还是要重一些,但是如果没有你们,我想,七皇子已经成为储君了。”赵岛主说道:“玥儿,你叫我一声赵伯伯,我才代替唠叨了几句,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宁玥诚挚地说道:“我多谢赵伯伯都来不及,入南疆这么久,还没谁与我这般推心置腹过。”
赵岛主像父亲一样,握住了宁玥的手:“你很懂事,有你在小胤身边,我就放心了。你舅舅从出生便是太子,一直到意外死去,陛下都没让我把宝藏的钥匙交给他,我想,或许陛下心中明白,你舅舅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合适的人,第一眼,就能有感觉。”
宁玥点头,这一点,前世今生都没有改变过。
赵岛主拍了拍宁玥的手:“小心皇后,耿无双只是她的一把刀,她指哪儿,耿无双才会砍哪儿。”
……
与赵岛主一番畅谈,宁玥睡意全无,摸着才一点点凸起的肚子,在房中踱来踱去。
“小姐,您怎么了?赵岛主说什么了吗?瞧把您给急的。”冬梅端了一个开好的椰子进来,递到宁玥面前。
宁玥摆手:“我不渴。”
“那奴婢喝了哦。”哄小孩子的语气。
宁玥嗯了一声。
冬梅知她在想心事,识趣地退了下去,把椰子递给珍儿:“你喝吧。”珍儿也是孩子,她得多照顾照顾。
宁玥在房里细细思量着赵岛主的话,老实讲,在来南疆以前,她便思考过南疆王与南疆皇后的关系,她曾以为,南疆皇后之所以如此得宠,完全是因为南疆王身子不爽,无力打理朝政,从而让她把持了朝纲的缘故。大权在握,南疆王忌惮她,这才一直容忍她,或许,南疆王还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毕竟,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