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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对湘王的野望心知肚明,尽管已经打定主意要平定湘州,但皇帝自觉朝廷还没有做好准备,此时不宜出兵,因此,就算温率此前一再作死,邵英也强自忍耐,装也要装出一副仁义道德样子。
然而如今叫沈栗这一句话提醒,意想出湘王没准儿已经拥有足够兵员和财力来造反,邵英觉着,无论如何也忍不得了!
见皇帝目露凶光,温率魂飞天外,将头磕的砰砰响,大哭:“皇上!皇上明鉴啊,此事湘王府真的不知情!王爷与您同出一脉,当初跟着先皇与您一起打天下,怎么可能做危害朝廷的事!皇上,何况先皇驾崩前曾特意叮嘱王爷要与您兄弟同心……”
听温率又提起先皇遗命,邵英只觉烦懑。若说当年为湘王世子请封一事恶心了湘王,那邵廉留下的这份叮嘱则恶心了邵英。如今更是成了湘王的护身符。温率也就是扯着这个先皇遗命的大旗,才一直在辩驳中立于不败之地。别人讲理,他讲先皇。
父皇精明了一辈子,怎生偏留下这一个祸患?
这温率是湘王手下的老人儿,为人不怎么样,忠心却是足够的,便是严加审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立时砍了又怕引起湘王惊觉,那杀才手中的兵将显然较预料的多,如今更要慎重以待。噫,唯叹如今消息闭塞,对湘州情况知之甚少……邵英沉吟良久,思忖着要如何应对变数。
哭了半晌,见皇帝一直面无表情,温率不由心生绝望,转头见沈栗瞄着皇帝,眼珠正滴溜溜乱转,又不知在想什么诡计,顿时怒道:“沈栗!你居心不良,挑唆皇上,诬陷我家王爷……”
“还请温大人镇静,皇上面前,不要失仪。”沈栗道。
“你……你……”温率指着沈栗,说不出话来。
沈栗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压下温率指着他的手指,温和道:“温大人,湘王殿下可以留下侍卫,这是先皇的遗命,湘王殿下可以调用湘州赋税,这也是先皇遗命,在下与众位大人对此均无异议。
温大人,在下方才请问的是湘州消失的人口与赋税倒哪里去了?其中并未有半句提到湘王府的兵权与财权,却不知您这一句‘诬陷’是从何而来?”
封棋点头笑道:“正是,老夫方才听得分明,沈编修只是向李尚书请教湘州赋税的问题,这本是朝廷公务。至于人口与赋税的去向,沈编修只是稍作假设而已,并未提及湘王殿下半句,哪来的‘诬陷’?”
封棋一提,众人便不由回想:没错,沈栗只道那些人口能成军,却没直指军队就在湘王殿下手中,虽然这边鼓敲得咚咚响,众人都自然而然地觉得是湘王做了手脚,然而细究起来,温率还真就赖不上他。
今日这场口水战,先是诸位大臣教温率挤兑的无可奈何,如今好容易被沈栗翻了盘,自然轮到众臣挤兑温率了。
封棋起了头,众人便七嘴八舌议论:“可不是!沈栗也只是请教朝廷公务,这温长史急什么呢?”
“别是做贼心虚吧?”
“看着像!在下年轻时做过知县,也曾判过些案子。这做贼心虚的人确实是这样,稍有风吹草动就惴惴不安。”
平时众臣可不敢在皇帝面前如此“窃窃私语”,今日情况特殊,见邵英仿若未闻,众臣便安心放肆一回。
温率气苦。事到如今,他不辩,皇帝道他理屈词穷;他苦辩,众人又觉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栗固然不曾直言湘王府,这口锅却已然扣到湘王头上。
沈栗微笑拱了拱手,一本正经道:“皇上,诸位大人,其实温大人如此惊惧,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湘州乃是湘王殿下的封地,先皇又给了殿下专擅之权,那里的赋税出了问题,朝野难免会疑心湘王府。臣等固然相信湘王殿下,只恐天下人不信也。”
封棋已经与沈栗配合着挤兑过温率一次,此时虽不明沈栗之意,却也附和道:“的确,何况湘王府供奉都是由湘州赋税支取,温大人也是为王府声誉担忧。”
朝封棋点点头,沈栗正色道:“故此,依微臣之见,皇上应派能臣干吏至湘州,清查此事,以证湘王殿下清名。”
邵英心下大悦。湘王有专擅之权,故此朝廷很难插手湘州事务,如今征战在即,他正发愁对湘州的情况了解不足,沈栗这一提议,正好给了朝廷派人过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