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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宿垂头丧气回到府中,兄长何密正等着他。
“为兄原说泽哥儿心浮气躁,却不知贤弟怎也如此?”何密皱眉道:“沈栗一个后进晚生,也值得堂堂阁老针锋相对?如今打蛇不成反遭咬,又要落人耻笑。”
“大兄嫌我堕了何家的脸面?”何宿叹息道:“泽哥年轻,确是与沈栗争一时闲气。在大兄眼中,难道愚弟也是个心思浅薄之人?”
何密哑然,就算是皇上照顾何家面子,但何宿能占住阁老的位置,也不能说是简单之辈。
“得不偿失。”何密迟疑道:“那些言官最擅见风使舵,今日失利,怕是会令很多人动摇。市舶司不过新立,沈栗也才至及冠之龄,贤弟何苦自降身份与之为敌?”
“大兄只看到沈栗年纪轻、官位低,然而东宫辅臣向不与常人相较。只要得到太子信重,将来新君登基,自可一步登天。大兄想想,论出身,他是侯府子弟;论才智,此子心机深沉;论信重,皇上与东宫皆另眼相看;论资历,此子履历功勋,如今已可促动朝廷政令——”何宿沉声道:“其势初成,再不打压,恐将来为我何家之祸也!”
何密微微怔愣。
是了,他这些年只见沈淳赋闲,就算礼贤侯府得圣意眷顾,他也未将其放入眼中。至于沈栗,只不过被他当做磨砺何泽的顽石而已。
未想不知不觉间,何泽没有被磨练出来,往日的小小孩童,却已位列朝班,前程似锦。
何、沈两家有私仇,亦是政敌,自家后辈又没出息,难怪何宿心心念念要拉沈栗下马。
更何况……兄弟俩对视一眼,更何况这沈栗直如何家的克星一般,无论何事,但凡与之相关,何家便要吃亏。沈栗越是出息,何家便愈显颓势。
“莫非真有天生灾星之说?”何密疑道。
“灾星也好,克星也罢。我何家无论如何不能让此子再逍遥下去。日后但有机会,愚弟还是会下手。”何泽严肃道:“再者泽哥儿近来因此子入了魔障,他自己看不开,愚弟助他一臂之力也罢。”
何密皱眉道:“没出息的东西,不过稍受挫折,便做愤世嫉俗之态。心胸狭窄竟至如此,更无我世家子弟风范。”
“那一家的血脉,兄长还真指望他有出息?”何宿嗤笑道:“蠢些也好。”
何密叹道:“近来越发不听话,枉费我苦心教养。寡恩薄义,也不知将来如何?”
何宿默然半晌,低声道:“兄长当年既将他抱出来,我何家就走不得回头路了。”
兄弟二人道别,何密心情越发沉重。当年他不愿放弃世家尊荣,只想着火中取栗,令家族更上一层。如今却说不准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
按说自家有一任阁老在朝,倒也堪称显贵。只是每当忆及年少时家里风光,便总也止不住心中野望。如今族中子弟偏又越发凋零,家族势力一降再降……
脚步微滞,何宿仰视星空,见月色空濛,紫微闪耀,缓缓吐出一口气。
更何况,只要邵家在一天,他这个前朝遗臣就一天不能跻身于朝堂。
兄弟何宿都能成为阁老……到底意难平!
他想位极人臣,想恢复何家累世荣光,想世家的权柄如自己少小时一般凌驾于皇权之上!
沈栗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写给太子的游记又坑了何家一次,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何家两位宿老真正视为眼中钉。手中的差事渐入正轨,他又想起沈怡提起在三房看到的女子身影。
他先派飞白带人监视古家,可是哪里看得住?古家宅子并不小,飞白才几个人?何况姜氏又住在内院,飞白几个也不好接近。还是要问古逸节。
“并无此人。”古逸节一问三不知:“家岳要与我联络,只派人上门召唤便是。”
沈栗点头道:“想来世叔也不知情。不过,如今海商案尚未审结,麻高义在逃,但有半分疑点,也需尽快查明真相。”
古逸节这段日子过的胆战心惊,短短时日内便瘦削下去。好在姜寒受审时极力撇清他,又有沈栗住在府中坐镇,提刑按察使司并未对他动粗,只传唤了几次。这也足以吓破古逸节的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