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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静舞的子宫移植手术由多家医院的专家和妇产科主任联合开展。
总共汇聚了二十五位专家协作。
子宫移植手术有三大难点,首先切下来的子宫不能有任何损伤,其次是有足够长的血管来保证移植后的供血恢复,移植时缝合精细、血管吻合,重建血流运行,最后免疫抑制剂的合理使用,预防后期感染。
薛宁燕的子宫顺利放入冉静舞的体内,医生在显微镜下进行了血管吻合显微手术。
整个手术历时十三个小时终获成功。
麻药过去之后冉静舞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见我……妈妈……”
她始终不相信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可身上的刀口痛得那么真切,由不得她不相信。
冉静舞还不能下床走动,贺承允在征得医生的同意之后抱她去太平间见薛宁燕。
太平间的冷柜里,薛宁燕面目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安静祥和,与世无争,从此以后,她便与这滚滚红尘再没有任何的瓜葛,她会去一个没有病痛没有伤害的世界。
除了子宫移植给冉静舞之外,薛宁燕的眼角膜也已经移植给了需要的人,还有别的器官已经妥善保管等待移植。
“妈……我爱你妈,我爱你……谢谢你……妈妈……”冉静舞伸出手,轻拂薛宁燕的脸,她已经在冷柜里待了十个小时,连失去弹性的皮肤都已经冻成冰了,再也没有柔软的触感。
泪水很快模糊了冉静舞的视线,她反手擦去眼泪,认真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今天再不看,以后就只能看着照片回忆了。
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可以留下很多很多的回忆。
冉静舞的脑海中满满都是关于薛宁燕的记忆,她想起很多很多被她遗忘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妈妈对她的爱。
不管她妈妈是好人还是坏人,对她的爱都是真挚的,无私的。
冉静舞的眼泪簌簌下坠,落在了薛宁燕的脸上,似乎将冰化开了一些,妈妈的脸看起来没那么冷了。
“妈,我会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不要担心我……你在那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不管冉静舞说什么,薛宁燕都没有反应,呼吸停了,心脏不跳了,现在就只剩下躯壳躺在冷柜里。
冉静舞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自欺欺人的问:“承允,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妈妈没有死,我在做梦对不对?”
善良的贺承允不忍心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他抱着冉静舞转身离开太平间。
“回病房休息,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冉静舞木然的缩在他的怀中,她一抽泣,腹部就痛得锥心,那是母女连心的痛,那是血脉相连的痛,从今往后,妈妈就以另外的方式活在她的体内,一辈子,不离不弃。
回到病房,冉静舞看着母亲睡过的那张病床,床单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再没有她妈妈的痕迹。
贺承允轻轻的把冉静舞放在病床上,抚摸她的头:“闭上眼睛睡觉。”
“睡不着。”她已经睡了那么久,哪里还有睡意。
不管是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满脑子都是妈妈离开时的惨状,眼泪就像一汪永远不会干涸的泉水,不断往外冒。
贺承允握紧冉静舞冰冷的手,她的手指因为碰触过薛宁燕而冷得刺骨,使劲的握住,轻轻的揉搓,才渐渐有了温度。
“唱首歌给我听。”冉静舞向贺承允提了一个很傻很傻的要求。
“好,想听什么歌?”不管什么要求,只要是冉静舞提的,贺承允都会答应,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爱,还谈什么情。
“《世上只有妈妈好》。”
听到歌名,贺承允微微一怔,但并未拒绝,清清嗓子唱了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
后面一句贺承允唱不下去了。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现如今,冉静舞就是没妈的孩子了。
她没有了妈妈,但是她还有他,他会用尽全力去爱她,让她每天都快快乐乐。
“静舞,不哭……”他轻柔的逝去冉静舞脸上的泪痕,吻上她的眼睛,不让她再落泪。
吸了吸鼻子,冉静舞嘶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承允,如果人真的可以投胎转世多好,我希望妈妈能再我的身边,我一定会像她爱我一样爱她……”
投胎转世这样的事太玄乎,贺承允是不相信的,但这一刻,他也和冉静舞保持一致,希望薛宁燕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来。
虽然人们常说,人死如灯灭,人一死,便什么也没有了。
冉静舞却希望妈妈的灵魂并未离去。
就算看不见,想着也是个安慰。
贺承允安抚了冉静舞很久,她才勉强入睡,护士又来给她打点滴,手术之后为了预防感染和排异,必须不断的使用药物。
等冉静舞睡下之后,贺承允开始着手操办薛宁燕的葬礼,莫静宜也没闲着,帮他忙前忙后。
薛宁燕生前已经为自己买了墓地,不到两平方的一块小小的墓,便是她长眠之处。
下葬那天,冉静舞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去送她最后一程。
冉伯承也去了,他杵着拐杖,去为薛宁燕上香,冉静舞想赶他走,被贺承允拦了下来。
他和薛宁燕毕竟夫妻一场,不管生前有多少恩恩怨怨,随着薛宁燕的死,也该烟消云散了。
上了香之后,冉伯承跪倒在薛宁燕的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这些日子,他想起很多很多薛宁燕的好,也想起很多很多,他对她的亏欠。
“宁燕,宁燕……”他一遍又一遍哀恸的呼唤她,却再也没有回应。
冉伯承看着薛宁燕墓碑上的照片,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像抚摸她的脸一般抚摸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薛宁燕还是那么美,这张拍摄于她四十六岁生日的照片定格下她最后的美。
保养得当的脸没有岁月的痕迹,却有岁月沉淀的风韵,她眉目娟秀,笑得那么美,那么艳,比着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更灿烂。
……
冉静舞想在山上再多陪陪薛宁燕,她妈妈胆子小,到陌生的地方一定会害怕。
但是她身体不允许她多待,在医护人员的劝说下回到了医院。
薛宁燕的子宫在她的体内顺利成活,各项机能也在逐步的恢复过程当中。
回到医院之后,冉静舞只是默默的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笑,就像一个躯壳,她的灵魂已经跟着薛宁燕走了。
莫静宜和贺承允坐在病床边,悄无声息的陪着她。
丰城一年到头冷的时候很少很少,这几天受北方寒潮的影响,不出太阳的时候天气有些阴冷,莫静宜出门的时候穿的单衣,这会儿风一吹有些冷了。
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搓手,天气一冷,手就冰冰凉,很难暖和起来。
两人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年,莫静宜的每一个动作都逃不脱贺承允的眼睛。
他没想太多,自然而然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莫静宜的身上。
“谢谢。”莫静宜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贺承允温柔体贴,冉静舞嫁给他会很幸福,她由衷的祝福他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别客气。”贺承允又倒热水给她,捧手里可以暖手,喝肚子里暖身。
递杯子的时候,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被进门的裴铮丞看到。
裴铮丞刚从滨城赶回来,脸色本就不好看,现在就更难看了。
听到脚步声,莫静宜回过头,看到冷着脸的裴铮丞,立刻起身迎上去:“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裴铮丞的眼睛从莫静宜的脸移到她的身,大手一挥,扯下了贺承允的衣服,随手扔开,掉地上也不管,贺承允自己捡了起来。
他动作太突然,莫静宜手中的水杯被扯翻,水泼在了她的连帽卫衣上,湿了一大片。
裴铮丞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莫静宜的身上,然后拿纸巾帮她擦拭卫衣上的水渍,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你怎么了?”莫静宜忧心忡忡的望着他。
她似乎看到裴铮丞的脸上凝着一层春风也吹不开的冰霜。
“没事。”
连裴铮丞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寒意,冷得莫静宜直哆嗦。
难道“beloved”又出了什么事?
莫静宜虽然心有不安,但没再多问,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察觉到莫静宜关切的视线,裴铮丞掀掀眼皮,看她一眼:“说了没事,有点儿累。”
“那我们回家吧!”莫静宜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转身对贺承允说:“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看静舞,需要带什么东西就给我发短信。”
“好,辛苦了。”贺承允起身,送他们出去。
“不用送了,你照顾静舞吧!”莫静宜摆摆手,让他回去,然后挽着裴铮丞的胳膊快步离开。
进了电梯,莫静宜才问裴铮丞:“是不是公司出了事?”
“没有,不要胡思乱想。”裴铮丞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唇角微微上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竟然还有好消息,太让人惊讶了!
裴铮丞摸了摸莫静宜的头说:“你随时可以回滨城了。”
办案人员已经排除了莫静宜的嫌疑,正在着手调查真正的幕后主使。
那个幕后主使抱走贺承思的孩子再嫁祸给莫静宜,其险恶用心以及目地颇耐人寻味。
裴铮丞认为,这些应该都是贺承思自导自演的闹剧,无非是想让莫静宜背负骂名,断绝她日后进入裴家的可能。
听到自己可以回滨城了,莫静宜第一个反应就是:“抓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了吗?”
“没有!”
裴铮丞摇头。
抱走孩子的那个人明显受过专业的训练,意志坚定,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噢……”
莫静宜失望透顶,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陷害她。
除了贺承思,她到底又招谁惹谁了?
她把自己认识的人都想了一圈,最终锁定薄暮然。
只要挑起她和贺承思之间的战争,就能让裴铮丞家无宁日。
莫静宜和裴铮丞各怀心事,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
回到家,呦呦正骑着小自行车,在客厅绕着茶几转圈。
而曾姨抱着小猴子看呦呦骑自行车。
看到哥哥这么能干,小家伙兴奋极了,手舞足蹈,好不高兴。
莫静宜抱过小猴子对裴铮丞说:“你看他多喜欢笑啊,整天都在笑,真聪明。”
“嗯。”裴铮丞淡淡的瞥了小猴子一眼,径直去了书房。
他重重的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亲子鉴定书。
想再翻开看看,可是手碰到鉴定书的边儿又缩了回去。
闭上眼睛,不想再多看一眼。
裴铮丞果断的起身,把亲子鉴定书扔进书房内的壁炉,然后扔了根火柴进去,看着亲子鉴定书慢慢烧成灰烬。
他还拿火钩挑了一下,让没燃尽的统统燃尽。
回到书桌前,裴铮丞点燃了一支烟,他已经戒烟很久,可现在又抽了起来。
烟,一支接一支的抽,很快书房的上空都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味道不但刺鼻而且对身体也有害。
莫静宜削了水果给他送进去,一打开书房的门,就被熏得睁不开眼睛。
“咳咳咳……”她咳嗽了几声,把果盘放书桌上,然后迅速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一阵风吹进书房,呛人的味道散去不少。
莫静宜像恶鸡婆一样,夺过裴铮丞手中的烟狠狠摁灭。
她板着脸,不高兴的质问:“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开了?”
“呼……”裴铮丞呼出嘴里的烟雾,透过烟雾看着莫静宜,似梦似幻,不真切,却真实。
那生动的表情,那灵秀的眼神,那红润的小嘴,那清秀的脸庞……
烟雾吹在了莫静宜的脸上,她厌恶的扇风:“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吃错药了?”
裴铮丞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猛地抓住莫静宜的手腕儿,将她拽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压倒在宽大的书桌上。
狂乱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夺去了莫静宜的呼吸,让她喘不过气。
“裴铮丞……你干什么啊……快起来……起来……”她使劲儿拍打他的背,一字一句都说得艰难,似从喉咙里挤出。
覆盖在她身上的裴铮丞又像回到了一年前,对她强取豪夺,蛮横无理。
“裴铮丞,不要……”
……
莫静宜一巴掌打在了裴铮丞的脸上,力道并不重,但仍然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挨了打,裴铮丞停下粗暴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莫静宜。
那双幽深的眼眸像一汪不见底的渊潭,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静宜又气又恼又担心,裴铮丞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他该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吧?
裴铮丞没说话,但明显温柔多了。
他轻柔的吻上莫静宜的嘴唇,带着怜惜,带着疼爱,带着心慌……
一遍又一遍,在唇齿间寻找安慰。
莫静宜感觉到他心情不好,没再多问,乖巧得回应他的吻。
宽大的书桌变成爱火燎原的温床。
顾及着莫静宜的身体,除了亲吻,除了碰触,两人并未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躺在书桌上不舒服,莫静宜挣扎着下地,坐在裴铮丞的腿上,两人亲起来就没完没了,始终不能过瘾。
这禁也太久了!
莫静宜圈着裴铮丞的脖子,打量他的眉眼,似有浓的化不开的心事蕴藏其中。
“裴铮丞,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永远支持你,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行了。”
不知道裴铮丞在心烦什么,莫静宜只能用自己的真心去安慰他。
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她会一辈子站在他的身后,给他鼓励,给他安慰。
裴铮丞的心事却和莫静宜想的完全不同。
感受到她的真心,他的唇畔有了笑意。
他这辈子最高兴最幸福的事便是遇见莫静宜,最痛苦最绝望的事就是她离开他。
握紧莫静宜柔若无骨的冰凉小手,在掌心轻柔的厮磨。
“什么时候回滨城?”他温柔的问。
莫静宜想了想才回答:“等静舞出院之后吧,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嗯。”裴铮丞深邃的眼眸黯淡无光,却更清晰的倒映出莫静宜娟秀的面容。
“今天的火龙果好甜,好香,你尝尝。”
莫静宜想哄裴铮丞开心,温柔的喂他吃水果。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机械的张开嘴,甜不甜,香不香他不知道,反正再甜也甜不过莫静宜的嘴,再香也香不过她的唇。
“好不好吃?”
“嗯!”
“再张嘴。”
莫静宜又剥了桂圆喂给他。
裴铮丞的脑海中浮现出莫静宜细心周到照顾贺承允的场景,那一刻的心情又回来了。
又酸又涩又痛……
像有一把刀,把他的心切成一片又一片。
连香甜的桂圆,也被他吃出了苦涩的味道。
喂裴铮丞吃完一盘水果,莫静宜才站起身:“你忙吧,我去看着小猴子,曾姨要做饭了。”
“嗯。”裴铮丞翻开了面前的文件,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莫静宜走出书房。
关门之前,莫静宜冲她挤了挤眼睛,飞一个吻,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很多女人在她这个年纪都没结婚,更别提生小孩,而莫静宜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当了妈妈之后不得不稳重起来,每天围着两个孩子转,几乎和社会脱节。
连她都忘了,自己只有二十六岁,而不是三十六岁。
没有当过母亲的人永远不会了解围着孩子转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看着孩子慢慢长大,很有成就感,连每天的话题也都围绕着孩子转。
一夜之间,薄暮然和众多嫩模网红的不雅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虽然很快被网监删除,但已经被众多网友存了档,私下依然在传播。
流传出来的视频据说还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一,其中没有贺承思的视频。
这次事件导致江南集团的股价连续暴跌,股民怨声载道,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要求薄暮然引咎辞职。
薄暮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立刻召开股东大会,摆出和美国地产业巨头恒星集团的合约,力挽狂澜,股价再次回升到暴跌前的水平。
保住了总裁的位置,薄暮然收敛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样嚣张。
近几日被狗仔队拍到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女伴。
深居简出的莫静宜看到新闻,对薄暮然更是厌恶得无以复加,想到自己被这么恶心的人咬过嘴唇,她就想吐。
薄暮然根本就是婬棍!
不少曝光不雅视频的网红和嫩模都站出来控诉薄暮然对她们的伤害,接受大众媒体采访的时候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悲悲切切。
看到那些女人哭诉,连善良的莫静宜都不同情她们。
不出事之前,那些女人见了薄暮然就像苍蝇见了屎,奋不顾身的飞上去,活该惹一身騒。
莫静宜已经想好以后怎么教育两个儿子了,做男人就要像他们爸爸一样有责任有担当,薄暮然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人渣中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