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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应该静坐的时光,和你相对,在这静寂和无边的闲暇里唱出生命的献歌。—— 《吉檀迦利》
这日已是年初六,寒风刮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竟飘起雪来。苏零落正将大衣穿好,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思及那日早上的不愉快,她并没给来人好脸色,拎起包就往外走,却被来人拉住胳膊。
“司令下午就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过来。”苏零落显得很不耐烦。
邱世诚对她的无礼倒不生气,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来找你的。”这下令苏零落疑惑了。
“新年都快过去了,还未请你吃过饭,若是不介意的话,赏个脸吧。”
去的是竹帘巷里新开的一家江南菜馆,大门左侧竖置着一块巨大的青石碑,碑上凸刻着“水榭江南”四字,漆红的檀木大门大开,上方悬着一双红灯笼,石雕屏风隔了两条小路,绕过屏风是一片开阔的视野,花园池子后面是一列水榭楼台,摆着红木餐桌椅,乍看真不像是菜馆,倒似明清时期的王府花园,老板是梁溪人,说的一口吴侬软语,贴心的引客人凭栏入座,又叫小厮奉上茶水送上菜单。外间的雪似天女散花般一粒粒飘入池中,因怕客人感觉到寒意,又悄悄将凭栏的卷帘放下,往桌上用来温酒的火炉里添了两块炭。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想起: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想不到永硕还有这般世外桃源的地方,平日里去惯了西式的餐厅,就快把这江南水榭的味道给忘了。”苏零落看着火炉里噼里啪啦溅起的星子,不由怔忡的说道。
邱世诚将酒盅拿起,为她斟满,附道:“酒是黄昏时归乡的小路。”醇厚的江南米酒的香气开始在空气里飘散,苏零落微抿一口,叹道:“多年未尝,倒是一点没变。”
对面的人一口干尽,隔了半晌,才低声问道:“这几年回去过吗?”
她原是浙南人,真正的江南女子,离家多年,也掩不去这一身的温婉气质。
话到嘴边只觉无从说起,明明只是一个回与没回的问题,却似一言难尽,到最后只反问:“你呢?”
邱世诚倒不含糊:“我找过你,很多次。37年的时候,听人说你在上海,当时,我也在沪,很遗憾,一次也没有遇到过你,抗战时期,一直跟着部队来来回回,也无从找你,直到前两年,去了南京,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我一度以为你已经……直到调来永硕前……”他的声音低而哑,听在耳里,让苏零落有些恍惚。
“世事总是让人难料,兜转离合,阴差阳错,都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了?”
“整整十年,从我离开德国。”
“十年,三千多个日夜,听来是多漫长的岁月,却又好像仅仅只是昨天,十年前,我读《渡口》:‘我的心中充满了期望的痛苦,期待着你来到我的生活中。当我得到你的拯救时,我会步履轻盈地走进你的世界。’那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样的痛苦是需要旁人来拯救,而今,却要只身一人来拯救别人无望的苦痛。”
“只要从我的心灵上揭去那黑暗的帐幕,它便会为你的笑声带来音乐。”邱世诚缓缓接道。
苏零落惊讶道:“十年了,你居然还记得。”
邱世诚浅酌一口温酒,良久才回道:“十年了,从不曾忘记过。”
虽是江南温润的米酒,几杯下肚,也难抵住它强烈的后劲,寒暄已过,已是微醺,闲谈也不再有所顾忌。
“说说你的宋小姐吧?我对她很好奇。”
“穆局长的外甥女,那年从德国回来的飞机上偶遇去德国探亲而归的她,就这么认识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
“这么说,你们认识有十年了?”
“大概是吧……”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邱世诚并不答话,想来有些旧事都是悲伤亦没有再度提起的必要,其实,这数十年间,鲜有人过的舒心,局势动荡,烽火漫天,怎会有人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