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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上午我人虽在宫中,心却早飘到了上阳宫里。幸而宫中并无急务,大体只照状依准即可。午后母亲特地又派了人来唤我,并点了崔明德的名字,我见天色晴好,便不乘车,自骑马出去,崔明德因在上阳宫中无有住处,便早早换了轻便衣裳,与我一道乘马而行。
一路上她都甚是沉默,出城门时才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你想好了么?”
她的神情有些奇怪,我看她一眼,手捏着缰绳轻轻一提,那马便缓了步子,与她的坐骑并了辔:“你若有话,不妨直说。”
崔明德凝视着我:“倘若心中真有彼此,嫁与不嫁,在一处或在两处,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何必一定执着于这个名分?”
我道:“你自己是世家子,岂不知这名分的意义?”
崔明德将头转回去,淡笑道:“正因我出身崔氏,所以才知道这些名分礼数,说到底都是虚的。”
我点点头道:“闷声发大财,倒的确像是你们崔氏的作派。” 崔峤明明身体朗健,前几日却上表乞休,他是母亲近两年极信重之人,为太后称制又出力颇多,母亲执意挽留不得,便授了个清河郡公给他,又拔擢了好几个崔氏的青年子弟,堪称一时之荣。
崔明德只是笑:“二娘既知道这些道理,为何一点都不想照着做?”
我坦率地道:“这话阿欢也问过我。我也不是不想照着做。我只是做不到——我不是说自己全然清白无辜,自小到大,我做过的龌蹉事也着实不少,可是这一件,我是真的做不到。我已嫁过一回了。郑博…与我如何,你也看得到。此事也无关阿欢。只是我自己不想再勉强自己,与另外一人假装恩爱,甚而生儿育女,那样既耽误他,也耽误我。”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郑博无论其人如何,毕竟生性温和,又无大倚仗,我能与他相安无事,却未必能与武家这些子弟相安无事,哪怕这人生性再老实,他也是母亲的子侄,我与他不相亲近,万一被他或是诸武捅到母亲那里,万事便再未可知。
崔明德道:“你自己有了决断,也不消我多费唇舌。只是此事若要实行,总要在太后提出赐婚以前,你明白么?”
我点点头:“一入见,我便同母亲说这事。”发现自己竟不觉用了“母亲”这样疏远的词,轻咳一声,遮掩道:“在事之先提出来,阿娘总不会太生气。”
崔明德轻笑道:“无论在事之先,或是在事之后,只要你摆出小女儿的姿态,太后…总是顾念着你,便是生气,大不了将你关上一阵子,等你躲过这阵再出来…”她微微低了头,侧着眼看我:“等你出来,便不一样了。”
我心念一动,不自觉勒了马。她伸手在我的马脖子上拍了拍,那马温顺地又向前走:“太后改易,形同开国,酷吏之风,必然更甚。然而以酷吏威逼天下,终非长久之计,或三年,或五年,总有致息之时。到时方是有为之士施展的时候,此其一。庐陵王在外而圣人与诸皇孙皆年幼,李氏无人,诸臣经酷吏威吓,未敢轻举妄动,数年之内,武氏必然独大。此是其二。太后倚武氏而临天下,起初必然重用武家宗室、排挤李氏旧臣,然而亲生子女尚未可信重,焉知太后便能一直信任诸武?此是其三。太后既然有意,臣下亦有作为之心,此时若再有一人,既有血缘之亲,又有众人之望,还得太后信重,则国之重任在焉。此是其四。”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斗他们?”
崔明德道:“不是斗,是平衡朝势。”瞥了远处的宫门一眼,浅笑道:“现在说虽然早了些,但是,太后毕竟是个女人,又已是五十岁上的人,千秋万载之后,江山谁姓,二娘就一点也不关心么?”
我迟疑道:“那阖不将睿哥接回来?阿娘现在只他一个儿子了,他又是李氏嫡宗,等他回来,再与那些人…平衡,岂不是比我好?”
崔明德看着我笑:“他是儿子,便注定不能出这个头。”
不知为何,我又生起闷气来:“他是儿子,可以继承皇位,我不行,所以阿娘更信任我,不信他,而诸武也更忌恨他,你是这意思么?我虽是李氏之子,却是女儿,是外姓,与那些人再是斗得激烈,毕竟不能代表李氏的意思,等到睿哥…以后,要抚要剿,自有他定夺,阿娘看我与他们斗,也不怕诸武得罪了李氏,没个下场,是么?你将我当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