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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麻烦来了接着就是,当然从眼前的状况来看,似乎不太像是麻烦?
“幸会幸会!”那位中年人赶紧行礼道:“本座这次冒昧前来,乃是邀请少侠共商大计的,少侠也知道,如今北人势大,帝国接连战败,颜面尽失不说,还让北人屠了好几座城,生灵涂炭,实乃天下之祸事,不知少侠有没有兴趣,和本座协力,共同对付猖狂的北人。”中年男子将来意娓娓道来,完全不顾及远处的那位马车扶的脸色,张口就是“猖狂北人”,而那位车夫是绝对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的,毕竟看了这样的架势,金丹高手都要腿抖啊。
银尘点点头,转过身去:“我答应了,不过,先等我付了车钱再说。”
那位士兵头领正要开口说话,告诉他,车钱什么的主人自会包办,却被那位中年人伸手制止了。“突蒙拔擢,一般人此刻定然心绪杂乱,忘乎所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车夫?这小子居然还记得要付车钱,这份定力,只怕真的面对百人方阵也不会有丝毫胆怯!”中年男子将声音压到最低,悄悄点拨着年轻一些的士兵头领。
“王爷所言极是。”士兵头领赶紧恭维一句,同时也在心里想着:“这小子刚刚可是真的只身面对了两百人的军势呀!咱家死活没看出来他哪里胆怯了……这份胆气,服!”
银尘给了车夫一个金币,是原来车费的五十倍。“一路上真是辛苦了呢,大叔!”他亲切地拍了怕车夫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望着他银袍翻滚的背影,车夫的眼圈红了。
两个银币,就是二百桐子,这样的叫价听起来很贵,可是每出行一趟,车夫都要承担着被劫匪抓到杀死的风险,他自己不怎么怕死,可是他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那真是拿着自己的命,挣来那一推推白花花的银子,辛苦供养着两个儿子寒窗苦读,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金榜题名。
任何世界,任何法则之下,都不会缺少辛苦挣命,又心怀梦想又热望的穷苦人。
“少爷,长生天会保佑你的!”车夫赶车转过去的时候,这句话还是冲口而出。常年在外的他,见得太多各种临时压价甚至坐霸王车的人,这些人,要么是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杀手豪强,要么就是临时有事打车回府的贵族少爷,克扣车钱,甚至看不顺眼了把他揪下车来暴打一顿的事情,他经历得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多付车钱的,而且是多付了五十倍车钱!
银尘潇洒地朝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钻进中年男子的马车。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车夫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马车内部的构造吸引了。
马车内部空间很小。
这辆马车整体是黑蓝色的,无论车棚,柱子木伦子还是轮圈上钉着的那圈铁皮都是一个颜色,黑蓝底色上,金色的线条细腻繁复,无论是金线刺绣,还是珐琅装饰,都体现出一种低调奢华的美,不张扬却很有品味。这辆马车至少有银尘刚才那辆小马车的三个大,四轮,需要两匹马并排拉着才能跑得动,可是车厢内部的空间,居然也不比那辆小马车大出多少来。
马车内部,还分为两个小隔间,这样空间一下子就变小了。中年男子和银尘只用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小隔间里,自始至终端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银尘进来的时候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因为他身上萦绕着的,是远比返虚巅峰更加强大的罡风。
银尘没兴趣知道他到底是金丹高手,还是那传说中的元婴半神,总之一般状态下,横竖都是打不过的。他低着头,神色恭敬地从老人面前过去,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是落在任何人眼里,那都是十足的高手风范啊。
两人进了马车内部的小隔间里,木门一关,一道微弱的罡风旋转起来,居然将外面的声音隔绝了,紧接着银尘就能感觉到马车缓缓移动,似乎转了半个大圈。
小隔间里的陈设和马车外面的装饰一样,低调又奢华,银尘认出屁股底下坐的那是名贵紫山狐皮,这么一个靠垫上的皮就可以换一车羊绒了,更不要说这里面许多更加名贵的装饰品了。
银尘和那位中年人分宾主坐下,隔间很小,银尘连腿都伸不直,对于曾经坐过父亲那辆宽敞的劳斯莱斯的银尘来说,这个世界的马车都是最低配置的夏利。他有点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小腿,使劲往后面靠着,为自己也为这位看起来就很有地位的中年人腾出更多空间。
中年男子看着他的小动作有点好笑,这样的马车就是在富庶的南方帝国里,也算是相当豪华的了。他怡然自得地脱下布鞋,盘腿坐在紫山狐皮的坐垫上,狭小的空间对于他这样的坐姿来说,似乎突然间变得宽敞起来。银尘看了一眼脚上那说银白色的靴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在陌生人面前脱鞋。
他觉得那样很不文明。
中年男子看到他好不容易坐定了,才收起脸上略带嘲讽的笑意,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本座听说你在血阳城外击退了八万大军?”
“是的。”银尘不否认,这种事情赖账也没用,何况他就是要借此出名呢。
“你还真不谦虚啊。”中年男子颇为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一双温润又神光内敛的蓝黑色眼睛始终注视着银尘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年轻人应有的桀骜不驯,看到天才常有的嚣张狂气,或者某些大智慧者可能具备的虚怀若谷,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坐在面前的银发男孩,只有一张镇定自若到令他惊讶的精致面容供他观赏,别说表情了,就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一下。
中年男子心里暗暗伸出一股慎重来,眼前的年轻人,远远超过他对这世上一切十六岁男孩的想象,反而像是一位久经战阵的铁腕领袖,光这份沉凝镇定的气度,就不是常人能够具备的,甚至和中年男子平级的那些家伙中,就有一多半人没法做到如此荣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