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章. 败亡连湖山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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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装扮有些诡异的粘杆处的“主事”,同时将目光聚焦到一位最高最大的“主事”身上,那“主事”冷哼一声道:“去吧,围起来,封住各处的门!詹光,你去启动那个东西!”

“是!”呼啦一下,无论是跟着戴荃一起进来的黑压压的人群,还是街上看热闹的,走道的,闲逛的,驮着东西的,几乎整条街的人都突然摇身一变,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一块木牌子王腰上一挂,居然同时变成了御林军!

而那几个粘杆处的“主事”,也摘下黑布,拿出腰牌挂上,变成了和粘杆处几乎没有关系的人等。

宗人府,大理寺,御前巡检司的头头,一水的武将,以及——美王赵雨露。

赵雨露,光是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从生下来就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赵雨露身边的几个人脱掉长袍,露出里面的锁甲,唯独赵雨露自己,依然穿着长袍,只不过从袖口中伸出来的手,反射出镔铁色的天光,那是锁甲的手套。

【荣禧堂】

崇明王爷见到戴荃和夏守忠一起来了,心里就没来由一突,赶紧陪着笑脸,招呼两位落座,可是无论戴荃,还是夏守忠,都一副和蔼又敷衍的假面皮,虽然笑着,可是眼睛里精光四射,殊无一点笑意,也不肯坐,只说要等皇上的旨意到了。崇王老爷听着这话奇怪,心里嘀咕着:“难道这两位大爷手里还没有拿着旨意?那奇了怪了,究竟是何人能带着皇上的旨意呢?”正寻思着,忽然见到一位顶着土褐色帽子的,似乎是粘杆处的文官小跑进来,隔着老远就给两位一拱手,一叠声儿叫道:“停当了!两位爷请圣旨!”戴荃听了,一边挥手道:“去外面给大人们说,这里省得了。”一边扯了夏守忠的衣袖道:“学着点儿,将来别给你干爹丢人!”夏守忠忙答应了,站在一边认真看着。

戴荃先耍了个龙凤呈祥大水袖的团花儿,再从袖子里抽出一卷黄绢,这南国的圣旨没有用纸张写的,最次也只能写在黄绢上,好一点的,不是碑刻,就是铁卷丹书。崇王爷看到他拿出黄绢,就知道圣旨到了,赶紧下首跪好了,可戴荃并没有马上宣读,反而笑着对崇王爷道:

“崇王老爷,先不忙着接旨,请贵府男丁集合了再说吧?”

崇王老爷抬头看了一眼戴荃,只觉得这大太监的笑容冷飕飕的,如同白骨骷髅,心里登时凉了一截,声音也有些发颤道:“敢问大人,这次皇上兴师动众,究竟是……为了哪般?”

“为了哪般?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么?”这一下,连戴荃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冷飕飕的了。

崇王爷知道拖下去不是个事儿,只能硬着头皮,将儿子赵玉衡,几个管事的如王善报,赖大,来旺,方孝义,秦步洲叫来,还有府上一众小厮家丁,连茗烟这样的赵玉衡长随都没有幸免,一并在荣禧堂里跪了。戴荃看着这些人,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将圣旨一展,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王赵光冲,私通匪寇,倒卖重器,馈赠银两,助伪座狂徒赵光叔于九年七月廿五,谋逆于丰都炼魂山,胆敢纠集匪众,冲撞圣驾,辱骂圣皇,以至亵渎先皇圣德龙恩,罪无可恕!斯赵光叔匪徒即日伏法,然其党羽遍布朝野,心怀妄念,动摇社稷,朕为天下苍生计而极忧极虑,故愿发下海捕文书,剪除同党,净化天下,以正视听。崇王赵光冲,与赵光叔暗通款曲,营私舞弊,蓄谋叛逆,铁证如山,辜负皇恩,亵渎皇统,逆伦悖德,着废除崇王封号,封闭家庙,自赵光冲以下所有子嗣亲眷,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录用,家中所有女眷,无论婚配,皆籍没教坊司收容审查,所有男丁,押送御前巡检司待审,所有家产,一并查抄籍没,所建百花园及王府,田庄,园林,商号等,一律封存,收归皇产,罪囚赵光冲,因其于担任殿试监考期间,徇私舞弊,选次弃优,致使民怨沸腾,东窗事发,辜负皇恩,有忝祖德,又与匪类为伍,动摇社稷,图谋不轨,二罪并罚,着御前巡检司拿下,移交刑部,听候发落!然朕仍念及其母恩德浩大,侍奉先皇,教导静妃,养育忠良遗后,视同己出,时时也仁慈为先,故着孝德皇太妃甄念情,革去妃号,降为男爵诰命,允许返回甄氏祖地,看守祖庙,颐养天年,又七世豪门林氏遗孤,年幼无知,体弱多病,念及全无参与谋逆舞弊之嫌疑,故仅连坐降罪,革除郡主封号,没收全部私产,贬为庶民,逐出王府园林,任其自生自立,钦此!”

冗长又细致精微的圣旨念完了,难为戴荃能一口气读下来,下首跪着的一众人都早已面如土色,而方正谨慎甚至有些胆小窝囊的崇王爷已经涕泪与屎尿齐流,四肢与躯体共颤。众人正惶恐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父亲啊!”猛然从赵光冲的背后响起,那哭号的声音简直令人肝肠寸断,而发出这种可怕哭声的,就是他平日里不学无术的溺子赵玉衡。

赵玉衡不仅仅在哭父亲,哭王府,他更要哭的是自己突然结束的优渥生活,哭得是满院子千娇百媚的姐妹!他此时并非哭别过去,哭得,是自己的将来。

此时“年幼”无知的赵玉衡,还不知道自己可能并没有任何的将来。不问世事的他并不知道勾结赵光叔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也不觉得那是什么足以杀头的罪行,他此时只感觉到昏天黑地,感觉到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即将结束,自己将孤身一人,面对那肮脏又浮夸的尘世,自己需要如同那些最可恶的禄蠢一样,蝇营狗苟,阿谀奉承,为了柴米油盐去讨好别人,去带着一张谄笑着的假面具生活;自己将孤身一人,被迫面对没有娇美姐妹的日子,被迫面对没有王雨柔,没有柳梦仪伺候的生活,被迫一个人洗漱整理,买菜做饭,甚至被迫面对一个不知道谁硬塞过来的,丑陋,肥胖,愚蠢得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婆,从高高庙堂上的千金之子,坠落成在泥土里刨食吃的黝黑农民,挨地主的鞭子,听丑媳妇嚼舌根。

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在那一刻碎裂开来,在还没有真正娶到一个王雨柔般美艳的媳妇之前。

轰然破碎的生活,让他无比恐慌,恐慌之中,喊出了“父亲啊!”三个字。

那一声喊,就是生离死别,也确实应该有令人肝肠寸断的力道,然而戴荃和夏守忠这样的真正的奴之精英,根本不会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和赵玉衡儿女情长。

“来人啊!”太监的公鸭嗓子在王府男人的一片哭声和求饶声中响起来,马上就接上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

“将所有人尽数拿下!皇上不是说了不能放走一个么!”戴荃说完,领着夏守忠扬长而去——他们今天的工作就是宣读圣旨,至于圣旨怎么完成,那是美王赵雨露大人的事情,跟他们两个天天在宫里伺候皇上端墨汁洗毛笔的太监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这两个真正将“阉党”的位置摆正了的家伙,才懒得管后续如何呢,他们现在就得回宫去,继续给皇上洗毛笔,继续替皇上跑腿念圣旨,他们可是很忙的!

与此同时,早有奴才飞跑着将这里的一切告诉了美王赵雨露,赵雨露便带着黑压压的一片人,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走进来,走进崇王府的权力中枢荣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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