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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枕流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来得及细想,一夜便过去了。
这一夜,说短暂,它又过得极慢。
谢非是靠着窗棱,睁着眼睛,看着月亮一点点地爬上来,又一点点地落下去,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地翻越了一座山。
只是清晨起来,两人都是精神奕奕。
谢非是拉着慕枕流飞快地洗漱完毕,然后踢开方横斜卧房的大门道别,方横斜只来得及飞身起来披了一间外衣。
“得闲了,就回来看看。”他如是说。
方横斜道:“若是顺利,后年便能回去过年了。”
慕枕流眼皮子一跳。
方横斜依旧风轻云淡的模样。
谢非是道:“不会多带一个人吧?”
“嗯?”
谢非是道:“诸如西北王之流。”言语间,满是不屑的语气。
方横斜愣了愣,笑道:“此等贵客,怕是想请都请不到。”
谢非是道:“那就想都别想。”
慕枕流婉拒了方横斜送行,文思思出来又被谢非是瞪了回去,霍决与席停云昨日便动身进了皇宫,天机府下人又很识趣,准备了马匹干粮和水后,自觉地消失了。因此慕枕流和谢非是离开的时候有些冷清。
慕枕流上马,谢非是牵着走了一段。
“我想看看皇城看看宫门。”慕枕流突然说。
谢非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调转了马头。
慕枕流扯住缰绳,从马上下来,与谢非是肩并肩地走。
街市喧哗,两人闹中取静,竟是一言未发。
时近中午,宫门在望。
慕枕流抿了抿嘴唇,伸手握住了谢非是的手。
谢非是愣了下,在人前,慕枕流中规中矩得近乎严苛,甚少放纵,今次的逾越实是反常之反常。他不动声色地反握住慕枕流的手,正要说什么,就听慕枕流指着旁边的一家飘扬着“甜酸辣”旗帜的酒楼道:“三味楼的甜菜与烤猪并称双绝,父亲幼时带我来过一次,成年后,恩师又带我来过一次。”
谢非是道:“不如成亲后让相公再带你去一次。”
慕枕流侧头看他。
谢非是本是调侃,但是被心上人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不觉欢喜起来:“为夫去买?”
慕枕流笑了笑,说不出的温柔:“好。”
谢非是将缰绳一并交给他,转身进了酒楼。
慕枕流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收敛起笑容,转头望向宫门。
蓝天白云,曙光如金。碧瓦朱墙,兵甲如银。
这是京师至高处,是大庄至尊地。
将整个大庄拖入泥浆的九五至尊就住在这肃穆而美丽的宫墙之内。
让父亲死不瞑目恩师孤注一掷的大庄天子就藏在这灿烂而耀目的绿瓦下!
一夜辗转的迷雾在金灿光芒的照耀下,慢慢地散去,理想在胸口闪闪发光。他仿佛看到父亲与恩师并肩站立在宫门前,坦坦荡荡。
慕枕流整了整衣裳,一步步地朝宫门走去。
登闻鼓的鼓楼在宫门的右侧,一个卫兵手持长矛,懒散地站着,等慕枕流上楼时还有些回不过神,等人到了鼓楼上方才惊觉地跟上去:“你要做什么?”
“伸冤。”慕枕流淡然地说。
卫兵眼珠子一转道:“状告何人?”
“景仁。”
卫兵听到“景”字心中一惊,但是“景仁”这个名字又陌生得很。大庄朝对名字的忌讳不大,像信王、隆王这些王爷的名字大多数人也都知道,卫兵在皇亲国戚里想了半天,竟想不出谁来,暗道:莫不是哪个皇室的旁支?
他这边略一思考,慕枕流已经拿起鼓槌朝着登闻鼓重重地击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