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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阴十七一圈圈解开到彻底暴露出来,那难掩的臭味便是普通人也能清楚闻到。
这样的异味,花自来照顾了展颜两日自是知道的,但除了他,其他吏房的人却是毫不知情。
因着展颜这两日明显的低气压,他们连捕头吏房的门口都不敢靠近,每每只等到花自来出捕头吏房才敢上前问上一问,就像先前陈跃问花自来一样,只是点到为止,并未深问。
自花自来大规模带衙门一整快班的衙役浩浩荡荡前往水月村后,衙门里的捕快、快手们便都晓得了捕头吏房这回又碰上一个棘手的大案。
尔后,展颜轻伤、阴十七重伤昏迷地回到衙门,接着阴十七请假归家养伤,展颜冰如寒冬,谁还会不知好歹地往前凑?
嫌没被冰楂子砸过,还是怕没霉头可触?
于是衙门里的人大都在两日里三五成群前往阴十七家慰问,并皆是忧心而去欢喜而归的好结果。
众人这会便想啊,阴十七的伤口足有四处,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得这般好,那展颜只伤了一处,应当好得更快了。
这般一想,理所当然地,众人便也不怎么担心展颜的伤势。
连知县大人慰问过一次,展颜回没事之后,他便也不再提过,只当展颜周身低气压是因为案子还未告破而心情糟糕,不禁在心中为展颜的责任心强大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如知县大人这般想一样,其他的捕快、快手也尽是这般想道,反正展颜这个大捕头素来高冷惯了,他们也习惯了,要是突然有一日亲和起来,那才真是见鬼的吓人!
最后慰问事件便无形中演化成了两个极端,一热一冷。
阴十七成了众人争相热情慰问的对象,展颜则是过场似的只通过花自来微微询问一下,至于展颜烦恼的案子么,连展颜都被难住了,他们便是想帮忙,也不知道从哪里帮起,索性也就不管了。
足足两日,阴十七周身的伤好了,展颜还未好,案子也被搁置下了。
本来捕头吏房也就三个主力军,一个重伤,毫无疑问地养伤去了,一个只是轻伤,却怎么养也养不好伤,一个完好无缺,但要照顾轻伤的那位爷。
于是这两日里,花自来让展颜派出来查案子的结果,就是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一是因着案子最熟透的两人都受了伤,一是因着展颜伤口总不好,他身为被派到展颜身边陪伴着长大的花家人,怎么可能在展颜受伤不愈的情况下安心地去查案?
毫无进展,几乎是预定的结果。
清洗好伤口后,阴十七并不急着给展颜抹药,而是看着左臂上的伤口对花自来道:
“花大哥,找一把锋利的小刀来。”
小刀?
花自来一惊:“你想做什么?”
阴十七道:“我要割掉伤口周边的这些腐肉。”
那些腐肉,花自来早看到了,他也给展颜割掉过几回腐肉,可不知怎么回事,这腐肉就是长得快,几乎在他割掉后的两个时辰里,便又会满满现出另一圈侵蚀而成的腐肉来。
几番下来,展颜便让花自来不必管了,说道是毒,除非解毒,否则这样反复割下腐肉是没有用的。
花自来把这些一说,阴十七也没改变主意:
“展大哥说得对,在没有解了蛊毒的情况下,这些腐肉会不断地侵蚀好肉继而生成,所以这回割掉腐肉之后,我会替展大哥解了这蛊毒。”
花自来虽早听展颜说是蛊毒,可究竟如何解,莫说他了,就是展颜也束手无策,为此他还早写了家书,想着速速让人送回燕京去请救兵,要不是与展颜禀报这事时,被展颜拦下,恐怕这会燕京的族人早知展颜中毒的状况。
这会听阴十七说她有办法可解了蛊毒,这让花自来不禁看向仍一言不发的展颜——难道这位爷早就知道了阴十七会解?
花自来想通后,只觉得心中担了两日的忧总算烟消云散,可又觉得胸闷,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跟他说你死期到了,却不告诉他的死期其实远在百年之后,简直郁闷到想掐人脖子!
且最想掐的便是那位满脸冰楂子的大爷,可惜花自来不敢,只连连暗吞了几口气,便认命地转了个身,取锋利的小刀去了。
阴十七接过花自来取来的小刀后,花自来说让他为展颜割掉腐肉,大概是因为知道了她实则是女儿身后的体谅吧,却让她摇头拒绝了:
“大概以后像这样的事情会有许多,我总要去面对,何况我并不娇弱,没你们想象中的那般没用,胆子虽不算最大,却也不小,足够用了。”
花自来无言以对,只瞄向展颜,却发现那位爷一双如墨的眼眸像是粘在阴十七脸上似的,两黑眼珠子都不带动的,完全的目不转睛,而且不难发现,其中还有着少见的……柔情?!
这个发现,突然令花自来不禁后退了一步,满眼的震惊,再是不解,继而是了然,最后是再也抑制不住地忧虑。
阴十七自轻道一声“我开始了”之后,便专注地为展颜割掉腐肉,刀拿得极稳,莫说抖,不是轻颤一下都没有,仿若屏蔽了所有声音与状况,眼里只看得到那随着她的动刀而不动流出带黑的污血,注意力并没有因着花自来退的那一步而有所分散。
但这一步却引起了展颜的注意,他的眼眸几乎在花自来倒退一步的时候,便抬起转向花自来,盯着花自来,那眼神里有着警告,有着上位者对下属的威慑。
花自来本因着知道展颜不会有事之后,而好不容易微微转红的脸色在这一刻又迅速转白,在展颜的无声震慑下,他缓而慢地点了下头,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
完全清理处腐肉后,阴十七全神贯注的精神一松,转眼看到原本因清洗伤口而满血污的水又换上一盆清水,她不禁对花自来笑道:
“花大哥真是贴心!”
花自来已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但听到阴十七的称赞,他的表情已不似往常自然,颇为僵硬地笑了笑。
阴十七虽觉奇怪,但也没那么在意,现今她的心神完全放在展颜左臂的伤口上,其他事情都得往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