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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落带着姜大朋、姜生到纪光发家,已是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然后在七里胡同口纸鸢铺找到了正在出神的阴十七。
纸鸢铺老板是一个小老头,铺子里就他一个人在看店,看阴十七进铺子里来也那么长时间了,可就是站在他亲手制作的纸鸢面前一动不动地发呆。
刚开始小老头还跟阴十七说过几句话,无非问要买什么样的纸鸢,后来见阴十七没搭话的兴致,小老头也就随阴十七去。
于是叶子落踏进纸鸢铺子时,不仅看到了一脸因想着案情而略显纠结的阴十七,也看到了郁闷得鼻吼喷气的小老头。
总归是打扰了人家小半个时辰,叶子落随便买了个纸鸢后,在小老头终于展颜欢笑的目送下,他带着阴十七出了纸鸢铺。
一走出纸鸢铺,叶子落一手拿着个蜻蜒纸鸢,一边问阴十七:
“十七,你怎么杵在纸鸢铺发呆发那么久?”
阴十七自叶子落付了铜板给小老头那会,她便稍稍回了神,也知道他买了个纸鸢:
“想案子,顺便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四个字取悦了叶子落,他高兴得眉目俱笑:
“那你可以找个地方坐坐,在人家铺子里待那么久,又不买东西,人家老板都一脸看你不顺眼了。”
阴十七疑惑地瞧着叶子落:“有么?”
叶子落一噎,看来她真是想案子想得太过入神了,连擅察人的神态举止的她都没去注意小老头臭得发黑的脸色。
问了叶子落一些纪光发家此时的情况,得知姜大朋、姜生严然信了她的推论,阴十七放心了下来:
“希望他们能找到鹤顶红。”
叶子落没有作声,总觉得事情没那么顺利,过了会看着明显是要往外走的方向,问: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阴十七道:“五子湖。”
五子湖?
那里都去过两三回了,还有什么漏查的么?
抱着疑问的叶子落跟着阴十七很快到了五子湖,两人站在湖畔好半晌,也没作声。
叶子落是没话说,阴十七则是不知在想些什么,站在临风亭的水廊入口,直盯着约莫八丈之外的临风亭。
知道她大概是在推敲着什么,他也跟着站在一侧,同样一声不吭。
负责在五子杂货店看店的夫妻俩齐齐站在店外,寻了湖边最佳眺望的位置,两双眼穿过玉成桥望向桥那边通往临风亭的水廊入口,直看着水廊入口处的阴十七、叶子落。
女子问:“你说二少爷和阴小姐都在看什么啊?”
按她瞧着,那临风亭与水廊都没什么好看的。
可偏偏那头的两位主子都看得一动不动的,这让她好生纳闷,也是有点好奇。
男子与女子一样,同样满眼的探究与疑惑,可再怎么好奇,本份却是不能丢的。
当下什么也不说,拉着女子回了杂货店,丝毫不顾女子不甚满意的瞪眼,男子只轻飘飘道:
“你忘了二少爷是怎么交待的了?”
叶子落说——好好看店,什么也别问,更别好奇。
女子没忘,忘了填饱肚子,也不能把自家二少爷的话给忘了!
就在女子老实地跟着男子进了五子杂货店之际,玉成桥那一头对面的阴十七动了,她直直走入水廊,直往湖中心的临风亭。
叶子落跟在阴十七身后,也一同再次进了临风亭。
一进临风亭,阴十七就坐在逍遥子服毒自尽时的那张凳子上。
凳子是石制的,微凉,却很干净。
石桌也被拾掇得半点污秽都没有,伸指一抹,大概也就能抹到一点因着风吹而蒙上的薄灰。
叶子落倚在靠水廊这边的亭柱上,顺着坐在石凳上的阴十七看向亭外的湖面,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又想起上一回来临风亭,她还急急地不许他坐在这张石凳上,说是逍遥子身死的地方,怕他坐了晦气,可现今却是她自已坐了上去。
她这是想做什么?
摸不透阴十七想法的叶子落识相地并没有出声,大概这个时候出声,除了惹阴十七不快之外,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只要她想透了,自然就会与他说的。
他不必心急,等着就是。
重新回到五子湖,阴十七一定要解开逍遥子选在这个地方服毒的原因。
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一年前杨立聪溺亡案件,自然无法将姚君服毒落湖一案联系起来,如今已联系出其中的关健点——水。
那么随之林涯在莲花客栈客房中服毒后那般异常的举动,必也是有原因的。
三人中,就数逍遥子服毒自尽的情况最为正常,几乎瞧不出什么异常的。
她之前并未细思逍遥子为什么会在临风亭服毒,只以为逍遥子不过是想找一个通风透气的地方死亡,可现在她却不再这么简单地去想。
姚君是想告诉旁人,他的死有异常,且与水有关,而在湖里,无非就是溺水。
林涯服毒后翻身摔下床榻闹出动静,然后拼了命往房门口爬,他是想告诉旁人,他不甘心死,他想活,所以他挣扎了。
倘若她的推论没有错,那么姚君临死想表达的便是溺水,林涯想表达的便是挣扎,而在两人中间死去的逍遥子,他想表达的又会是什么?
当时逍遥子就如她一般,背对着长长的水廊,正面对着亭外水光洌滟的湖面。
服下鹤顶红后,逍遥子便这样坐在她现今所坐着的石凳上,上半身趴在石桌上,口吐鲜血,毒发身亡。
阴十七突然出声,幽幽道:
“你说……当时的逍遥子坐在这里,到底是在看些什么?”